廂房之中,橘黃色燭火柔和如水,兩道身影投落在屏風上。

元春美眸抬起,嗔白了賈珩一眼,輕哼道:“那我聽珩弟的,明兒一早兒就走。”

這話幾有撒嬌作惱的意味。

賈珩端起茶盅,正自品茗,抬眸看著那張如芙蓉花蕊的玉面,溫聲道:“大姐姐,我就是這麼一說,過了元宵再走也不遲。”

元春的想法,他多少也能猜測到一些,想借著這件事兒幫著他緩和下王夫人的關係,這種想法不能說錯,他也很是理解,但未免有些一廂情願。

元春“嗯”了一聲,秀眉之下的美眸,看著賈珩,微微垂下,也不好多說什麼,幽幽嘆了一口氣。

賈珩道:“大姐姐放心好了。”

元春聞言,揚起珠圓玉潤的臉蛋兒,對上那雙溫煦的目光,欲言又止:“珩弟,我……”

“大姐姐也是一番好心,我都知道的。”賈珩笑了笑,寬慰說著。

元春抿了抿朱唇,心頭湧起陣陣暖流。

賈珩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大姐姐早點兒歇息,我也先走了。”

“我送送珩弟。”元春壓下心頭驟起的悵然若失,起身,望著少年的目光,柔和如水。

賈珩笑了笑道:“不用了,夜裡寒氣重,大姐姐穿得單薄,仔細別著涼了才是。”

元春這時也意識到自己頭髮披散著,衣裳略有不整,心頭一跳,臉頰微微發熱,抬眸看向對面的少年,輕聲道:“那珩弟路上慢點兒,抱琴,去提盞燈籠。”

“哎。”抱琴應了一聲。

賈珩接過抱琴遞來的燈籠,在元春的相送下,出了廂房。

元春站在廊簷下,一直眺望著賈珩提著的燈籠光影消散,仍是失神。

“姑娘,這邊兒冷,回屋罷。”這時,襲人拿著大氅,為元春肩膀披上。

元春轉眸看向襲人,眸光閃了閃,再次嘆了一口氣。

這襲人在寶玉房裡服侍了好幾年,但僅僅因為當初將在寶玉房裡用著無煙獸炭的事告知珩弟,就被攆了出來,可見她娘對珩弟的怨念。

罷了,這些都交給珩弟他來處理好了。

卻說賈珩離了探春院裡,提著燈籠,返回寧國府。

剛及內廳,就見著一個纖麗、小巧的人影,撥開裡廂珠簾進來,瓜子臉上帶著笑意:“我聽著腳步聲音就像公子。”

賈珩笑了笑,在一旁的靠背椅子上坐了,打趣道:“你現在了不得,都會聽腳步聲了。”

晴雯輕輕笑了笑,近得前來,拿著小手扇了扇鼻翼,皺著柳葉細眉,嗔道:“公子身上好大的酒氣。”

轉身,倒了一杯香茗,遞給賈珩。

賈珩“嗯”了一聲,這會兒倒也有些渴,拿起茶盅“咕咚”一口飲盡,然後看向晴雯,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著呢?”

晴雯又給賈珩倒了一杯香茶,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輕聲道:“剛剛在做一些針線活,順道兒在等公子了,想著公子用完飯回來,多半沒人侍奉。”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奶奶呢?”

“奶奶這會兒,應歇著了罷。”晴雯說著,上下打量著賈珩的臉頰,輕聲道:“公子喝酒喝得臉都紅了。”

賈珩道:“這酒上臉。”

晴雯這時忽地伸出一隻手,搭在賈珩的脖頸兒,道:“那我侍奉公子沐浴更衣罷。”

說著,晴雯引賈珩進入廂房,幫著寬衣,隨著一件件外裳除去,脫下中衣。

晴雯忽見著賈珩後背的一道道細細血痕,詫異問道:“公子後背,怎麼又見著抓痕?”

賈珩頓了下,道:“不小心碰著的。”

這個荔兒,下次得將她手用紅繩綁著了。

“看著一道一道的,怪嚇人的,像是被人抓的。”晴雯柳葉細眉下的明眸眨了眨,似有疑色泛起,喃喃道。

賈珩道:“洗澡罷,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