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花廳

王子騰之子王義坐在金絲楠木椅子上,也不碰小几上的茶盅,臉上神情淡漠,心頭多少有著幾分屈辱。

他在思量等下要怎麼和這位賈家之主敘話。

就在這時,卻見前院傳來小廝的聲音,“大爺,宮裡來天使了。”

王義聞言,心頭一驚,起得身來,向外望去,臉色變幻了下,思忖道,“想來是宮裡傳旨晉爵的旨意來了。”

想著那年歲比自己小一輪的少年,等下要接受宮裡的晉爵,王義心頭深處就有一股憤恨混合著妒火,熊熊燃起。

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負面情緒,想著自己是不是要躲躲?

只是轉念一想,自己在這兒,倒也沒什麼好躲著的,重又落座。

這邊廂,賈珩在儀門處見到了大明宮內相戴權,吩咐人擺著香案,領了聖旨,起得身來。

戴權將聖旨絹帛合起,打量著對面的少年,白淨無須的面容上,皺紋好似要笑開一朵菊花,道:“賈子鈺,恭喜了,這般年紀仗著祖蔭封爵公侯的,咱家見過不少,但如子鈺這般以功累進爵位,咱家這些年,真是頭一次見著。”

爵位與爵位也不同,那等襲父祖之爵而登高位的功勳子弟,在天子心頭的份量,拍馬不及眼前僅僅只是一等男爵的少年。

賈珩雙手接過聖旨,然後一手托起,一手相邀說道:“戴公公謬讚,還請入廳中喝杯茶水,歇歇腳。”

戴權笑了笑,道了一聲“請”,然後隨著賈珩進入花廳。

二人進得廳中,戴權步伐一頓,看向坐在楠木椅子上的王義,面色一詫,轉頭看向賈珩,問道:“這位是?”

王義抬眸見到戴權,心頭微動,快行幾步,拱手一禮道:“前京營節度使之子王義,見過戴公公。”

賈珩凝了凝眉,沒有說話,他倒想看看王義究竟作何表現。

戴權笑了笑,恍然道:“原來是王子騰之子,咱家說怎麼看著有些面熟。”

王子騰整頓京營,釀成大亂子,差點兒致神京城遭受兵亂,後來因家眷死難王事,聖上憐憫其慘境,並未加以處置,聽說現在賦閒在家。

戴權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王義,笑問道:“你這是拜訪賈子鈺的?”

王義應了一聲,然後看向一旁的賈珩,面上堆起笑意:“今兒個不是初一嗎?就過來看看珩哥兒。”

聽著王義自來熟的稱呼,賈珩目光幽深幾分,道:“王兄坐罷。”

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是當著戴權的面,當然態度也不用多熱切。

事實上,對王家的態度,隨著形勢變化,他也會適時調整。

先前,從元春出宮後,王子騰這位原京營節度使,就已經失去了如原著那般“入閣為宰輔樞臣”的機會。

等到京營變亂,王家徹底沒落,只能苟延殘喘。

再之後,他既不會有意狙擊,以免落人話柄,也不會如從前般賈王二家親密無間。

這不僅僅是出於王子騰能力或者品行的懷疑,還是因為王家不聽話。

一個不聽話的盟友,就是一顆不定時爆炸的炸彈。

戴權見著二人的對話,眸光微動,倒也品出味兒來。

賈史王薛四大家,互為姻親,同氣連枝,榮辱與共,但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先前王家勢大,已有蓋過賈家之象。

現在賈家後輩子弟爭氣,出了個賈子鈺,王家沒有心結才怪了。

因王義在一旁,戴權與賈珩也不好多說,隨意寒暄了幾句,喝了一盞茶,說要回宮覆命,就離座告辭。

賈珩一直將戴權送至寧府門前,錯身之間,將準備好的一萬兩銀票塞過去,然後才返回廳中。可以說,人際關係的維持,永遠不能等到事到臨頭再去求人。

王義依然在等候著,見到賈珩歸來,起得身來,臉上就有幾分不自然。

賈珩打量了一眼王義,也不繞圈子,問道:“王家兄弟,這次來是自己的意思,還是你父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