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門,城門樓,西南角

晉陽長公主一襲紅色羅裳,秀鬱雲鬢之下,那張方桃譬李的玉容,見著急切、激動之色,此刻近得城門樓,挨著欄杆眺望,見著下方京營軍卒大批列隊而過,聲勢浩大。

其實,不僅僅是晉陽長公主,原本還在幃幔中觀望的宋皇后、端容貴妃等一干宮妃,以及咸寧公主、南陽公主等宗室命婦、女眷,同樣不自覺近前,眺望向下方氣勢威武的京營諸軍。

晉陽長公主,那張如芙蓉花開的臉蛋兒嫣然紅潤,絢若雲錦,此刻,美眸遠望,向下方的騎卒隊伍望去,搜尋著那一道英武、挺拔的熟悉身影。

自小年前那人領著元春回家以後,她已有十來天沒見著他了。

麗人心頭思念如潮水一般湧出,淹沒了身心,柳葉細眉下的美眸似凝露,隱有霧氣潤滴。

宋皇后與端容貴妃並列佇立眺望,這位丰韻動人的麗人,狹長鳳眸之中滿是驚喜,輕聲道:“妹妹,這閱兵演武,不意竟如此壯觀。”

她雖看不出好壞,但也能看出軍容嚴整,令行禁止,怎麼看怎麼舒服。

端容貴妃——這位咸寧公主的母妃,瓜子臉上同樣有驚訝之色流露,雖久居深宮,但早年未嘗沒有見過宮廷儀仗軍士翊衛警蹕的場景,但如眼前這般,殺伐之氣凜凜,號令行止嚴整,的確少見。

這邊廂,永昌駙馬臉上帶笑,轉頭看向太上皇道:“聖上,這賈珩真不愧是將門子弟,寧國之後,其人所練之兵行止轉進,章法森嚴,已得練兵之要。”

畢竟是年輕時,曾督軍西北的武將,帶兵能力許平平無奇,但眼力卻非常人可比。

隆治帝蒼老面容上同樣掛起淡淡笑意,道:“管中窺豹,一葉知秋,朕想來,京營假以時日,定能再整訓出一支威武之師。”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在隆治帝眼中,這樣一支新軍,雖還十分稚嫩,但不論是紀律還是服從性,都有強兵之象,剩下的就是多歷戰事,以鮮血淬鍊刀鋒了。

畢竟,自整頓京營而始,並沒有多少時間給賈珩去操練兵馬。

原本,陳漢君臣期許就沒有太高,這次閱兵揚武,無疑是超額完成目標但,自然在心裡效果上就有意外驚喜之感。

“雲麾將軍呢?”城門樓上,崇平帝瘦弱凹陷的臉頰,見著異樣的紅潤,按捺住心頭的激動情緒,轉頭問著一旁的內監。

此言一出,其他如韓癀、李瓚等臣皆是一愣,無不舉目眺望著安順門街口,方才的確未在受閱兵馬中見到賈珩的身影。

作為此次受閱軍兵的主帥,賈珩竟未現身在這次閱兵隊伍中,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陛下,您看,雲麾將軍,那是雲麾將軍!”

就在君臣驚疑不定之間,一個內監驚喜喊道。

只見街口盡頭,在此來了一隊騎卒,赫然是賈珩率領的果勇營麾下的教導營以及京營將校,大約有五百人策馬而來,雖仍是騎卒,但比之先前騎卒,軍容更為嚴整,氣勢更為雄壯,且都是馬蹄輕踏而來,鐵蹄踏於青石,咚咚……比之先前更添了幾分江河浩蕩的聲勢。

途徑安順門下,伴隨那蟒服、黑色披風的少年一揮手,人吼馬嘶之聲齊齊響起,大隊騎卒倏然一頓,恍若潮水撞上了沙灘礁石,動作整齊有致。

“噌!”

長刀出鞘,冷白刀鋒反射著冬日近晌而來的陽光,伴隨著“殺”聲四震,將校士卒齊齊向城門樓的崇平帝以及群臣側頭望去。

“聖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與先前所喊漢軍萬勝口號不同,這次由賈珩帶隊的軍將士卒,則是在最後受閱,好比壓軸一般,由賈珩這位主將喊出崇平帝萬歲,無疑更得彰顯京營諸將,宣誓效忠於崇平帝的意義。

而遠處在另一街口列隊的近萬軍卒,也齊齊大喊萬歲,兩萬餘兵馬的萬歲之聲,直衝雲霄,震盪神京。

安順門的山呼萬歲,貫穿了長街,甚至傳遍了神京城,猶如一道春雷乍起,雲霄震動,讓在安順門上正在觀禮的大漢君臣都嚇了一跳。

崇平帝面色震動地看著下方的軍士,心頭又驚又喜,目光所及,那是一張張年輕的面孔,目光炙熱、滿腔赤忱。

心頭只有八個字:

軍心所向,人望所歸!

他御極天下十五載,自此山河永固,再無人可以動搖他的帝位!

念及此處,看向那同樣著明黃色龍袍的白髮皇者,其人似有所覺,回頭望來。

那是一雙蒼老的目光,眼神複雜,欣慰?疑慮?無奈?淡然?

崇平帝沒有深究,只是瞥了一眼,旋即看向下方的騎卒,目光落在那騎在棗紅色駿馬的少年,心緒激盪,只覺熱血在胸腔中湧動,向著四肢百骸奔騰不息。

記得這種感覺,還是上一次,他登基之時,那種心緒振奮,幾乎讓他不能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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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武群臣,也多有面色倏變者,神情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