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西城的立威營已不可靠,誰知道其他三城的軍兵,會不會群起響應?

雖然機率很小,但也不得不防,而用錦衣府的緹騎衛士配合五城兵馬司一同盯著,就可萬無一失。

曲朗也知事態嚴重,抱拳道:“卑職遵命。”

西城,城門樓的垛口上,已覆了一層厚厚積雪,上下城牆的馬道上,則已為立威營的兵將除盡積雪,把守警戒。

立威營的一眾兵將,手持刀槍,列隊而立。

城牆不遠處的營帳中,雪地之上,赫然鮮血淋漓,嫣紅刺目。

耀武營參將羅凱被凍死以後,羅銳得到家人抬屍來報訊息,先是勃然大怒,繼而就是恐懼,其弟被凍斃,哪怕王子騰為了防備他心有怨望,勢必也保不住軍職!

既然這樣,不若將天捅破罷!

京營因為整軍,軍將都在人心惶惶,都在擔心,下一個解甲歸田的就是自己!

一人趁機舉事,勢必群起響應。

城門樓下的營房中,內裡炭火盆內熱氣騰騰,暖意融融,千戶崔進一挑棉布簾子,看向正背對著自己的那頭戴熟銅盔、身披紅色大氅的將領,沉聲道:“羅將軍,王子騰那老賊派來的人,都被兄弟們殺了!”

此刻那將領正抱著一個恍若睡著,臉色蒼白的屍體,久久無語。

周圍幾位身著千戶武官官袍、十來個百戶官袍的將領,臉色憤憤不平。

因為立威營內的兵卒還未得整頓,就有不少兵將擔心被裁汰。

羅銳緩緩起得身來,看向兩個千戶、百戶,沉聲道:“弟兄們,朝廷不給我們活路,被裁汰的下一營說不得輪到我們,下一個躺在這裡的就是你我!”

十幾個百戶都憤憤不平,應和著。

剩下兩個千戶臉色陰沉,其中一個頭發灰白、額有皺紋的千戶,面色遲疑,道:“羅將軍……”

羅銳皺了皺眉,道:“老錢,你年歲也不小了,選鋒裁兵之令遞送到營裡,你覺得你有希望留下?”

“可這畢竟是造反啊,我等還有家小……”那錢姓千戶嘴唇哆嗦了下,苦笑說道。

“誰說這是造反!王子騰逞兇為惡,李勳草菅人命,索賄軍將,我等這是清君側!”羅銳沉喝道。

錢姓千戶還想分說,忽地眉頭緊皺,就覺身後一疼,口中繼而發出悶哼,伴隨著噗呲一聲,轉頭看去,卻見身後一個著百戶模樣的小校,臉色兇狠,取出一把帶血的尖刀。

這一幕,同樣驚得營房中的一眾百戶臉色大變,面面相覷。

羅銳臉色冰冷依舊,微微眯眼,喝問道:“張百戶意欲何為?”

只見那張姓百戶冷聲道:“羅將軍,不將王子騰弄死,我們誰也留不下,沒了軍職,又沒地可種,一家老小在這神京城,全部都要喝西北風!老錢既不識時務,卑職只能送他上路!”

此言一出,原本面現驚懼的幾位百戶,臉色微變,神情戒備。

張姓百戶環顧向眾將校,大聲道:“諸位兄弟,我等不是造反,是清君側!殺王子騰、方冀、李勳、姚光、嶽慶等一干奸佞,還有為虎作倀的龐師立、倪彪等人!”

另外一個許姓千戶連忙開口說道:“對,王子騰矇蔽聖聰,這等奸佞,我等為朝廷京營之兵,翼護天子,豈容這等宵小橫行!”

頓時,營房中的十餘位百戶,七嘴八舌,紛紛怒罵王子騰、方冀等人。

羅銳見眾將校激起士氣,轉頭看向崔進,吩咐道:“崔千戶,你先守著城門,本將率領騎卒打進耀武營,宰了李勳,再以其人頭,號令軍卒,屠了王子騰還有他那幫走狗!”

至於為何是打進耀武營?

因為三人裁軍小組成員都在耀武營,而王子騰最近幾天為向崇平帝示勤勉用事,宿在龍首原下的中軍大營。

況且羅銳除非失心瘋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帶著三千兵馬去攻打皇城,否則,再得軍心,手下軍卒知道這是造反,誰敢從賊?

唯一一線生機,就是裹挾怒氣沖天的軍卒,返回耀武營,先殺了王子騰以及麾下親信,用其人頭裹挾全軍,然後進城請罪、討封。

這才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