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府上下沉悶起來,倒只有金仙自家,言笑晏晏,並無憂色。

——

龍鱗城,盛情款待了兩日,七皇子請辭時,再使呂東山送他一行出東山郡。

姬遠等走後,郡守府裡,待郡丞呂上說完事,告辭出門,呂威回書房,獨坐椅上,陰臉好一會,突然對外揚聲:“外間誰在?喚昭君來。”

一會後,呂昭君在外小聲:“父親喚孩兒?”

“進來說話!外間的退開,不許人聽!”

待呂昭君進門,行禮起身,被盯著好一會,漸感不安時,方聽他問:“昭君,老祖叫我問,你自讓出嗣位,也是無奈,但呂氏有用你時,可還願出力?”

叫呂昭君驚詫莫名,急跪下:“便沒那位兒,孩兒也是呂氏之女,生養之恩未敢望,也從未有逾矩不敬時,全家一損俱損,老祖怎出此誅心之言?”

“起來!”

待她起身,呂威幽幽嘆氣:“老祖面前,是為父力爭,便送你去綠柳,也得不著姓商的潑皮兒真心待,方暫緩此議。”

遣族女做媵室試婚,還是她提起的,但綠柳城的答覆,呂威夫婦回來後並未說起,呂昭君又已不再管事,未主動問過。

姓商的性子,她總算漸琢磨透,聽到這,頓就明白,這邊說起時,那廝定是順話討她呂二小姐,曉得呂氏丟不起這人,以此拒掉試婚之意!

顧不得左手無名指大動,怒氣升騰,呂昭君急道:“綠柳勢再大,只要無與我呂氏啟戰之心,就須認先前的因果!那廝不願親近,遠著處也成,孩兒怎也還有九階之望,又是嫡女,想是輪不到去做媵室,老祖怎會有此意?”

“眼下一兩個九階,哪還解得危局?”

呂威苦笑著,再道:“你可知,姬家這般討好姓商的,是為取我東山郡之日,綠柳城不出大力氣來救?”

呂昭君輕點頭:“也約莫猜出幾分!但家裡與石山書院共布的局,不已要引發?姬家勢力強,卻也不是沒別的敵手,待與石山接上地,往來救援得上,還怕南晉不投鼠忌器?”

“北進之局,箭在弦上,呂氏必全力以赴,便老祖也允了,真要緊時,他會出手!怕只怕,姬家不再給從容佈局之機!”

來自南邊的威脅,已有數十年,怎就突然迫切?

呂昭君狐疑,呂威解釋開:“東山左右探話,姬遠帶那頭禿鷲,只推說原是他父皇的,年歲已老,體力漸衰,方賜給他騎。卻不知妖鵬巫馬良,最善養獸識獸,二十年前剛破三伏韓氏,老祖便叫我使他潛去蒼狗城!”

“當年姬家防備之心還不嚴,巫馬良留蒼狗兩年,他家養的幾頭禿鷲,都得見到,辨識清楚,方才回來。姬遠進龍鱗,我暗叫巫馬良再看,帶那禿鷲確實年老體衰,但已非原那幾頭之一!姬家養鷲之術,便未大成,也絕不只明面這幾隻,只深藏著,叫耳報神打探不到!”

說到這,呂威泛起些悲涼:“南晉若圖我東山,定也不願遭大折損,最壞之局,便是我家北進時,他家大軍即過千丘荒地!到那日,石山書院、綠柳不出死力,我東山郡唯有出降,求留龍鱗做南晉臣屬一途,此外再無它法免禍!”

“呵呵!咱呂氏祖上,也不是未蟄伏過,本不足為奇,就怕姬家不容留!昭君,老祖今日叫為父與你說,要不能得綠柳對呂氏另眼待,出死力氣襄助,你趁早去南晉罷!”

聽到這,呂昭君怒氣全消,代之而起的是徹骨寒意!

怪不得說,多一兩個九階,也是沒用!

姬家大禿鷲養成,千丘荒地不再成屏障,元宵節之日,呂氏除拼力北上,還得盼南晉受別的掣肘,不能全力對東山郡!

若最壞之局出現,與石山書院接地、互援之前,南晉北上,書院指不定就要撇開關係,見死不救!

南晉之強,書院也避之不及,若見不到回報,哪肯遣地仙人仙來為呂氏血拼?

綠柳城姓商的更不用說!

與南晉早眉來眼去的譚雲將軍府更指望不上。

但降也不易,呂氏耕耘東山郡已久,家中有地仙、九階人仙,北方還有石山書院這姻親,南晉能容安守龍鱗城,待機再起?

要想不被出爾反爾,降後再被滅門,非得南晉國主以姬氏列祖之名,指諸天立誓,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