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日,定在城主府門前設席。

東邊官衙、禮賓司、公學,西邊客卿府、坤道府、工匠司,當初建時都退後二十丈,讓北通街盡頭這塊場地甚空曠,。

早已搭起灶臺,早上起,酒樓廚子、城主府、坤道府的廚子,就一併來做菜。

百里秋實賭錢時罵,悔錯選酒樓做廚子,才幾日功夫,就叫他肚子小了一圈。

讓商潑皮幸災樂禍地笑。

按禮賓司報備的人數,加本城人等,須備一百五十桌菜,便知正宴之外,酒樓平日之忙,二掌勺都已沒功夫和精力挑事了。

以數千裡地龍山為主要商道的城可不少,鮑正山說,或城主親至,或遣人來的,有七十多家城,加上隨行人眾,方得這場熱鬧。

逐利來的商隊仙凡,未曾送禮,還沒有入席資格,城裡只為他等預備糕點、滷肉、小菜、蒸飯,都端在城隍廟門前,填得飽肚皮就行,並不收錢。

除去有面兒陪客的,本城人全留後第二輪吃,城裡湊出一百二十張圓桌,碗盤餐具則是奇珍閣送來新的一套。

酉時正方開席,但申時初,便陸續有人來入座。

馬、梅的舊識老友,也有三位地仙來捧場,加九階人仙及親至的城主,迎賓全引到城主府門前入座,其餘低一等的,就一個樣,自與同伴、相熟者坐。

尚未開席,坤道府遣出善音律的奏樂,善舞者起舞,以作消遣。

時辰到時,幾乎就已坐滿,但也還有零星幾位,在匆匆趕入席。

城裡各家店鋪已全閉門,都不知他等被何事耽擱。

討生活,各有各的不易。

待妙音停下,曼舞者退場,梅興出頭,站城主府門前,向四方來賓們作揖,致謝語。

一溜嬌娘打著掌盤,魚貫而出,各席先送上三壺瓊花露、兩碟鹽漬豆。

梅興恰說到酒水管夠,任喝盡興。

鹽漬豆是向趙家飯館買的,瓊花露,梅興本也想與商三兒結賬來著,商城主難得豪氣,說富貴人家,請客不怕遇酒囊飯袋,做兄弟的本該送份賀禮,別的拿不出手,就送一池酒,以它抵賀禮。

他家產的,一池酒本錢不多,客人們嘗過後,名聲定要大漲,待生意好起來,早晚有得賺,這還要佔份人情,叫馬寬又連叫幾聲“二皮臉”。

酒、小菜再之後,開始上菜。

水產少些,山珍卻多,此外牛舌羊雜,豬腰驢肉,整雞烤鴨,加上幾位廚子的好手藝,真上得檯面了。

金仙不露面,商大娘帶未過門兒媳陪呂夫人、秦女官等女客,張果果在家帶孩兒,屠壯、陳婆婆、趙同等六位九階分席陪客,唯混著九階待遇的圓滾滾,還在灶臺邊忙碌,只能坐第二輪。

小道童執扇也是如此,要等玩伴一起坐席,不與大人們廝混,他那樣兒,也不指望能陪客。

各方親自來的城主,不看修為,全當九階待,多寶閣、奇珍閣兩家來的郭掌櫃、蔣姓家主,也是一樣。

主桌大些,坐的人多,呂威、姬遠,譚雲將軍府、青龍府、石山書院等一方雄主遣來的領隊者,同樣不看修為,再加那三位馬、梅舊識地仙,就是主桌客人,商三兒拉阿醜、酒道人兩個坐他身邊。

一個醜得嚇人,一個髒得燻人,撐起他綠柳城主的場面。

酒道人尚未喝醉,入席也覺不自在,但早已習慣髒著,沒洗的心思,本還不想參宴的,給酒就成,是商城主硬拉了來。

至少是位地仙,幾個城有得起?要能聘著,誰家會嫌他不體面?

怕別人嫌棄,酒道人另一邊,是肥如意坐。

菜上一半,兩位山神又離席,各方敬酒。

九階以下那些,兩人一併敬酒三杯;九階的桌,各桌敬一杯;回主桌來,就輪著挨個碰杯。

再稍坐一會兒,有體面、夠身份的到主桌回敬來了。

各家的禮,便未送至地龍山,這兩日也已在客卿府尋著兩位山神,當面敬獻了,眼下只敬酒,講幾句好話兒,混臉熟。

各種好話不絕,尤其是妖鵬城主寧瑜,更千樣溜鬚,百般奉承,兩位山神笑吟吟聽了,連番應和。

他家送兩位山神的禮,也花下血本,但對方與綠柳城主一樣,禮照收不誤,當面笑容也不減絲毫,他只還沒底。

沒做成營生不說,到綠柳還沒混上主桌,多寶閣郭掌櫃也不見惱色,敬酒時話語滴水不漏。

一場好熱鬧,也各有分寸,以巴結兩位新山神為主,不求親近上,至少莫得罪,沒誰會在席上不長眼生事。

敬酒時,梅興也說了,沒別的待客,只席散後賭坊有些耍頭,他四位莊家可對諸天立誓,不敢作假,拿功德葉賭色子,大到百葉,小到一葉,想尋個樂呵的,都可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