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不願去,窕妹卻不由分說,扯著她走:“你要不敢去,反還露怯!爭漢子的事兒,誰說得準?萬一城主被你迷得丟了魂,不嫌棄過往,非娶你做正經渾家,到城主府裡當家,倒怕她個丫環,叫什麼事?”

被窕妹硬扯到北通街上,她也認了,急伸手理鬢角、衣物褶皺。

身上穿的,已不是石場裡帶出那身,而是原雜貨鋪老闆家遺物,漿洗過就敢穿,但不是新的。

陳家住在成衣店,這兩個多月,聽別人說,陳武兩口兒也做幾件新衣裳擺出來,合用的自取,自家也該去瞅瞅,有合身的討一件,左右他家也常到鋪子裡拿油鹽醬醋,不能因那丫頭,就不往來。

那丫頭是不缺衣裳穿的,別家又尋不著新衣服,若只顧著面子,更要比不上了。

與窕妹進城主府時,倒沒怎麼慌張,還與門房上的韓思說了幾句話。

她姐妹到廚房幫忙,主家老夫人確實沒說別的,商大娘自家小身板揮砍著剛送來的排骨,嘴上還指揮女人們做這做那。

韓窈娘與那丫頭背對著背,各自忙碌,反正洗菜切肉都不用說話,聽著旁人聊就行。

商三兒忙著釀酒,快開席了尚未弄好,還是曹四怕別人還要為難,特意來酒坊叫,才丟下一起回府。

除成衣店裡不能動彈的陳婆婆,全城都到齊。

招待的兩位客人,趙老頭話少,席上都由胖嬸兒應付。

嚐到好瓊花露,趙老頭也沒表情,還以為不怎麼愛酒,但等商三兒說起,九階之家,一年這酒給六十斤,他家的和董大爺一起,等新釀酒出來就送,胖大嬸還未開口,趙老頭先用旱菸杆敲著桌子:“雙份!”

他家兩個九階,是得給雙份。

之所以要等新釀的酒,是上次屠壯說過,鎮一鎮味道或會更好,先前剩的商三兒想酒窖裡放一年再說。

屠壯在旁猛往口裡灌酒,顧不得吭聲,他三天一斤酒,得的更多,便年俸不拿,也不吃虧。

自家喝著,趙同還倒出一小碗,放他旁邊,由那白鶴湊喙過來咂吧。

小碗酒咂完,白鶴又湊回胖大嬸身邊,已擺明要換主子了。

綠柳城離河遠,它往後想吃魚,得飛遠自去捉,此外飯館裡是胖大嬸掌勺,別的不說,吃喝已全掌握在女主人手上。

也是個沒良心的。

喝一會酒,桌上董老頭開口:“既我這殘廢老頭兒也捨得加酒,過些日子,幫你寫塊匾額罷!”

府里門楣上,原先匾額是“城主府”三個大字,下方一溜小字“綠柳周氏”,不知誰人寫的,字好看,但這已不再是周府。

他董老頭的字,以前等閒可求不到,今日也是酒好,才來的性子。

不想商三兒回他:“下面那行字小,我不急換,幫我寫個大小差不多的‘商’字,覆掉‘周’字就成,其它的等你養好傷,氣力足些了再寫!”

嫌棄他筋脈斷的,力氣不足,字寫不好?

“那尋別人去!”

被戳中傷口,董大爺氣得學屠壯,猛喝酒,再不理他。

這頓席,還數坐到孩童婦人們那桌的曹四吃得最兇,兩個多月才得一頓好的,當然是敞開肚皮撐,但那桌沒給酒,也不知是否故意的,曹四不開口討,商大娘裝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