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別說是副後的皇貴妃了,就算是老皇帝養的一條狗,臣子們也都必須禮敬有加。

否則,就是大不敬!

“好賢侄,勿須如此多禮,快些起來吧。”

玉柱的格外懂事,讓法海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法海從小就憋著一口惡氣,始終發不出來。

以法海的出身,既靠不了生父佟國綱,更靠不上兄弟們。

讀書中舉考進士,也就成了他的唯一出路。

工夫不負有心人。

發奮讀書的法海,早早的中了進士,等庶吉士散館之後,被欽點為南書房行走。

只是,最近一點時間以來,法海不太走運。

兩年前,時任廣東巡撫的法海,因一時疏忽大意,遞上來的請安折,語意似病癲,惹怒了老皇帝。

結果,勃然大怒的老皇帝,親筆下旨,讓法海去西寧軍營效力。

玉柱心裡有數,法海剛從西寧回京不久,尚無實缺差事,一直賦閒在家。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法海不僅沒有央求玉柱幫著找老皇帝說情,而且,一直引經據典的和玉柱辯經。

唉,自從點了狀元之後,玉柱就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再不摸經書了。

一直手不釋卷的法海,不到五個回合,就把玉柱斬於馬下。

“唉,你呀,你呀,堂堂狀元郎,竟然對經義生疏至此,實在是該打啊!”法海痛心疾首的教訓玉柱,“聖賢書,必須時時頌讀,日知日新,明白吧?”

玉柱心裡不以為然,態度卻異常之端正,肅容垂首,道:“多謝叔父大人的教誨,小侄確實懈怠了。往後啊,一定多讀聖賢書,少走偏門。”

少走偏門,也就是說,儘量不搶官太太了。

法海畢竟是讀書人出身,說話喜歡繞彎子,他考較學問是假,真正想說的是,玉柱愛走偏門的問題。

“唉,高處不勝寒啊。”法海輕聲一嘆,仰面看著天上的藍天和白雲,幽幽的說,“即使是自汙,也要注意分寸,過猶不及也。”

法海撂下這句話後,瀟灑的走了。

從頭到尾,法海說的每個字,吳江都聽得很清楚。

但是,直到法海的身影消失了,吳江依舊沒有弄明白,此公所為何來?

玉柱卻心知肚明,法海屬於是典型的讀書人做派,他既想玉柱幫他復職,又放不下長輩的架子。

高階知識分子,曾經掌握的實權越大,說話越是雲遮霧罩,硬逼著你去揣摩。

按照法海的邏輯,他的善意提醒,等於是變相幫了玉柱,玉柱應該領情。

領了人情的玉柱,難道不應該報答提醒之恩麼?

具體的該怎麼做,還需要法海挑明瞭說麼?

老皇帝也有話只說半截的壞毛病,逼著玉柱絞盡腦汁的去猜測。

不過,玉柱揣摩了十幾年後,不誇張的說,幾乎摸透了老皇帝的性子。

法海既然這麼喜歡裝,那就讓他接著裝吧。

要玉柱動用人脈關係,幫法海復職,總要問個憑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