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這裡,想的不是應無臣,而是她的阿耶。

從那一日離開家中後,她再也未曾歸去,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阿耶,也許他們應當保持距離。

周榮對她有必殺之人,她不能坐以待斃,周氏如今如日中天,在沒有改朝換代之前,是不會輕易動她阿耶。

可她的緣故,這份忍耐的殺刀只會越磨越鋒利,遲早要揮向君氏。

現在唯一的優勢便是,人人都知道應無臣是假死,她與應無臣的婚約,應氏也未曾表明就此作罷。

有應氏這一點牽扯在,周榮不會輕舉妄動,但真相遲早是要揭露的。

她需要在此之前,想法子與君氏劃清界限,以免受自己牽連。

想到此,君辭心頭一陣苦澀,解下腰間的酒囊,仰頭大灌一口。

與此同時,君府的大院屋簷下,披著玄色大麾的君勀站在廊下,目光一瞬不瞬盯著緊閉的大門。

管家也陪著焦急等待著,冒著風雪在風雨長廊與大門之間跑了好幾回。

在他又一次要重進風雪之中時,君勀橫臂攔住了他:「備食吧,阿辭她……不會歸來了。」

說完,君勀轉身朝著院內而去。

風雨長廊邊角掛著的燈籠隨風搖曳,鵝黃色的燭光顫顫巍巍灑在寬闊挺直的背影,偉岸的大將軍看起來格外孤寂。

就在此時,房門終於被叩響,管家大喜過望,連忙奔過去,可開啟房門,卻是張府的僕人。

很快,張黎父子也知曉君辭留守軍中未歸。

張程立刻讓下人備下了桃湯與椒柏酒,親自帶著東西往君辭的營地去,在城門口遇見了君勀。

「姑父。」張程翻身下馬。

君勀將一個火紅色的香囊遞給張程:「替我轉交給阿辭。」

香囊入手有餘溫,寒風一過,藥香若有似無。

君勀沒有等張程說什麼,就翻身上馬,很快消失在簌簌雪慕之後。

「將軍,尚書府郎君求見。」

君辭斜倚在臺階兩旁的扶欄上,吹寒風,飲著烈酒,聽到高毅的稟報豁然起身,剛到小屋院外,就看到阿骨提著燈籠帶著張程遠遠走來。

「再過兩個時辰,便是元日,我給你帶了些吃食。」張程舉起手中食盒,清俊的臉上籠罩著燭光,連帶笑容也暖意融融。

冰雪之中,似有一股暖意湧動,浸染了君辭的眼眸,她笑著帶張程入了小屋內。

看著張程將吃食一盤盤擺出來,除了她愛吃的之外,還有元日風俗必須飲的椒柏酒和桃湯。

在軍中熬了羊湯驅寒,炙了羊肉酌酒,君辭並不餓,但看到這些精心備下的吃食,人就是大快朵頤。

張程坐在君辭的對面,手裡的雙箸多是給君辭佈菜,唇畔始終銜著一抹淺笑,彷彿看到君辭吃的滿足,他也能獲得格外的滿足。

元日的鐘聲敲響,君辭將在圍爐上溫著的桃湯一飲而盡,又與張程舉樽各飲一杯椒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