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殺瞭如此之多的南朝軍,反而令他心神恍惚。

浴血奮戰時尚不明顯,戰後看到那橫倒一地的屍骨,不斷擴散流動的鮮血……

一想到那些畫面,秦嘯就忍不住閉上了眼,這些血腥的畫面,都是他親手製造。

屋內一時間寂靜無聲,他們各自睡在一張床或是一張榻上,各懷心思。

為了不擾他們歇息,院外無人行走,使得屋子安靜至極,恍然間只能聽到三人彼此的呼吸聲。

「小公爺,我們不是戰事爭端的製造者,亦不是嗜血妄殺的怪物。」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未曾言語的趙醇,幽幽開口。

「人活一世,必有堅持。我們入了中護軍,便要做好為北朝百姓,為北朝山河而戰,這就是我們的堅持。.

能夠入中護軍,能夠遇見將軍,遇見小公爺與阿錚兄弟,能與你們並肩作戰,不枉此生。」

「阿醇兄長說得對。」巫錚忽然似想明白了一般,「莫說如今世道混亂,古往今來,何時止戰過?我們既然成為了將士,就應當不負將士之責。

我們只是守衛與反抗者,這些殺戮非我們所願,卻也非我們之過!」

是啊,古往今來,何時止戰過?

山河一統,還有外敵侵犯。

更遑論如今南北二朝並立,兩朝又都逢內憂外患之際,這天下大亂是遲早之事。

今日一戰不過是一場尋常之戰,日後他們會陷入更多更長的戰亂,也會殺更多的人……

直到有一日,他們被人所殺……

秦嘯的目光逐漸堅定起來,仍舊止不住微微顫動的手被他緊緊捏住,他忽而道:「這世道不平,我們唯有自保,願你我都能有幸得見天下歸一,朝內止戈。」

「跟著將軍,我相信定會有那一日。」巫錚現如今已經對君辭盲目信服。

趙醇則道:「如此,我得更精練武藝。」

三人相視一笑,心頭的結也紓解開,沒過多久便呼吸綿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宜都城內,君辭將八千俘虜分批命人押送至松滋城。

松滋城的兵力,她從應無臣口中得知,按照她的推測,秦嘯率領四千餘人,只要應對得宜,拿下松滋城並不難。

柳城歸來之後,她立時派出兩千騎兵去接應,若是秦嘯他們奪城成功,就替他們善後,若是失敗也好救援。

無論松滋城是否被拿下,她都要做出成竹在胸的樣子,開始送俘虜,目的就是給周光趁虛而入的機會。

拖久了,以免周光想出別的法子,脫離自己的掌控。

第一批俘虜兩千人與騎兵一同出發,但騎兵是全部騎馬,自然要快上許多。

第一批出發一個時辰,就是第二批,接著第三批,第四批……

宋鄱就在最後一批裡面。

他心情複雜地跟著大部隊,周到兩朝真正的交接之地,先前秦嘯接應巫錚之處附近,押送他們的人抬手命他們原地歇息。

有人給宋鄱送了一壺水,宋鄱看著年輕計程車兵,面色凝重,一言不發接過。

兩千人的一支隊伍,君辭只派了兩百人押送,押送的人除了領隊者全是君辭從枝江城帶來的雜軍,並不是中護軍。

他們人多勢眾,卻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