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無一不是蓬頭垢面,一臉倉惶。

有錢有勢者,早已在宜都開戰前便已經退出河東郡,畢竟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現在這些人都是戰事已經打到了門前,不得不被迫逃離的貧苦百姓。

君辭與蘭岸做尋常打扮,她褪去一身火紅衣裳,著了玄色布衣,蘭岸也穿了灰色,連夜疾馳,兩人身上也有塵土和奔波之色,混在人群中倒也沒有多少打眼。

他們入了枝江相鄰的南郡,南郡戒備深嚴,盤查更是嚴苛,君辭和蘭岸拿了藺知桓準備的通商之傳,都險些沒有放出城門,還是君辭給了兩匹布,才能踏出南郡的城門。

出了南郡,便是枝江地界,枝江主城雖已淪陷,但敵軍似乎並沒有擴張,枝江還有大半與南郡相連的土地還屬於北朝。

從周光失蹤,到她趕至,其中少說也有六七日,南朝拿下兩城,正是士氣大盛之時,竟然沒有乘勝追擊,必然是有緣故。

這也是周光敢選擇此時失蹤的真正緣由。

「主公,屬下打聽清楚了。」枝江城外向北的一個小鎮,君辭尋了個客棧落腳,蘭岸出去打探訊息歸來,「南朝主帥在拿下枝江之後,不知何由,突然回朝,如今鎮守枝江的並非蕭邑,而是其手下副將。」

「枝江城內百姓如何?」君辭問。

「蕭邑下令不得擾民,不得燒殺劫掠。」蘭岸回,「留守的將士不僅開放糧倉安撫百姓,除了縣令被殺,其餘官員皆被下獄,」

「枝江城內現如今有多少南朝兵馬?」

「蕭邑對外宣稱十萬大軍,實則只有四萬,一萬鎮守枝江,一萬鎮守宜都,一萬隨他回朝。有一萬傷亡。」

君辭聽了陷入沉思,南朝必然發生了大事,使得蕭邑不得不帶著一萬兵馬火速回朝。

這明明是個天賜良機,以周光的能耐,沒有了蕭邑親自指揮,他重振兵馬,聯合附近幾城之力,重奪枝江宜都絕不在話下,可他選擇用這個天賜良機來對付君辭。

「現在去歇息,夜裡隨我入城。」君辭吩咐。

枝江城的分佈圖,君辭手上有。

但南朝的兵馬入城之後,如何安置,卻不得而知。

她需要親自去暗查一番。

京師至此相隔千里,大軍每日至多行七八十里,需要十來日,君辭給了他們最慢必須十日抵達。

也就還有六日,這六日若是南朝事定,足夠蕭邑再折回。

周光是打算在這裡等候自己六日到來再動手?

不,周光不會這麼愚蠢,徹底放棄蕭邑不在的時機。

除非……

「咚咚咚。」

君辭的思緒被敲門聲打斷,門外傳來跑堂的聲音:「郎君,門外有人使小人代轉書信與您。」

君辭開啟房門,跑堂恭恭敬敬遞上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封。

信封密封著,很輕薄,捏著應當只有一張信紙。

打發跑堂之人後,君辭拆開,果然如此。

一張信紙,上面有一個地址,地址在枝江城內,字跡是應無臣的。

君辭眉心一跳,她想著蕭邑突然回朝,想來只有應無臣有這個本事,應無臣不應該也在南朝國都建康城麼?

這人竟然知道自己來了這裡,且猜到自己一定會潛入枝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