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突然將她的冰棺移出來,一批一批的道士進宮,各種各樣她沒見過的東西被送進來。

道士們留在宮裡,在皇宮畫了一個無人能看懂的血陣,趙懿不再留在宮裡,開始四處征戰。

從南邊打到了北邊,生靈塗炭,血流成河。邊境百姓民不聊生,大昭水深火熱,版圖不斷的擴大,以戰養戰,光被屠於他劍下就不知凡幾。

直到夢參找過來,她才知道他在做什麼。

夢參身著袈裟,他直入軍營,看著趙懿道:“陛下,停手吧。”

趙懿嗤笑一聲,他四處征戰,身上的血腥味濃的讓人不敢直視,如今戰袍上的血跡都還未擦拭乾淨。

他將長腿隨意的搭在面前的臺子上:“為何要停手?”

夢參合手閉眼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陛下本是帝星降世,應庇佑世人才是,老衲縱觀天象,異象大起,您………您想用千萬人的血來獻祭邪陣,這不是正途,終將受到反噬……”

趙懿將戰袍褪下,隨意往後一扔,就著了中衣斜靠在虎皮鋪就的主椅邊,長髮隨意飄散著,眼角下勾,眼尾飛揚,眼裂大瞳仁清晰分明,濃密的睫毛壓下來,平生陰鷙之感,狀如鬼魅:“那就是說有效果了?”

他難得笑了起來:“如此甚好,你給朕帶來的這個訊息,朕很喜歡。”

他笑嘻嘻的追問:“什麼時候才能反噬?”

這話問得夢參都沉默了下來,良久他才道:“陛下應當知道,活人血祭,最後一個要祭的,就是自己。”

“況且成功了又如何呢?您星象大損,恐怕無法有好的結果,最終不過身死魂散罷了,您何必呢?”

李寶嘉終於聽懂了,她的喉間乾澀,手輕輕的撫過他的眉間:“趙懿……不要這樣,不要……”

趙懿抬手喝下一盞酒,修長的的手指把玩著酒樽,烈酒入喉,他漠然道:“身死魂散也好,這是我欠她的。”

夢參最終長嘆一息,走之前他道:“陛下病症已重,此症若是平心靜氣,莫問凡事,自可緩解。”

“您若是得空,便來寺裡與老衲下下棋吧。”

……

……

數年以後,天色大異,那一年天災不斷,民不聊生,幾乎到了滿街屍體橫陳的地步,就連京城也沒有避免。

街邊的民眾衣不蔽體,到了要在屍體裡找活人的地步,百姓唉聲載道,苦不堪言。

這一天大雨傾盆,整個京都都籠罩在一片雨幕之中,趙懿身著白衣,站在血陣中央,旁邊是李寶嘉的冰棺,十幾年了,她還像從前那樣美,他卻已經老了。

細算起來,他而今也不過三十出頭,卻是垂垂老態,鬢角皆是白髮。

時光不曾愛他,世人也不曾愛他。

他拿了匕首,對著手腕狠狠一刀,這一刀筋脈盡斷,鮮血幾乎頃刻間便噴湧而出,順著大雨留在他腳下巨大的血陣上。

他單膝跪在陣中央,一點一點的等著自己的血流盡,流完。

等他死了,這一切就將畫上句點了,大昭的版圖已經大到收盡邊陲,朝中也已經打點好一切。

待新帝繼位,很快就能國泰民安,海晏河清,還世人一個朗朗乾坤。

而他,即將就這樣消散在天地之間,他看著她的冰棺,彌留之際他虛虛的描繪她的眉眼道:“嘉嘉,我好想你。”

一縷暖香遠,笑意淺。

來世你渡我,可願?

世人褒貶不一的千古一帝,就這樣死在皇宮這個偏僻的院子裡,對外宣稱為病逝,同年新帝登基,迎來了大昭數十年以來第一個太平盛世。

世人皆歡呼雀躍,李寶嘉在他的皇陵旁邊哭的不能自己,她的魂體靠在他的身邊,依偎在他懷裡。

她知道,她這個夢,結束了。

該醒來了。

……

……

第二日。

宮女們將洗漱的用具備了,綠意又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才道:“好了,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