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是一個冰窖,開啟就冒著縷縷白煙,冷氣縈繞在他的周圍,他一襲白衣走在其中,竟也和諧的宛如一幅畫卷。

這地方不大,裡面是一個冰棺,周圍的牆壁上都嵌入了櫃子,上邊放了許多她平日裡愛用的那些小玩意。

胭脂,衣裳首飾,奇珍異寶。

冰棺裡面是她的屍體,周圍燻了香,儲存的極好,她的肉身看不出一絲腐敗,依舊白淨動人。

兩頰掃了胭脂,看著就像只是睡著了。

他開啟冰棺,痴痴的看了她許久,才小心的執起她的小手,貼在臉邊道:“嘉嘉,對不起,最近有些事情,兩日沒來看你了。”

“我找到了害你的兇手,你開不開心?”

他的大手從她的手臂劃過,最終和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的貼在一起。

他的頭埋在她的胸口,他喃喃道:“桃花又開了,嘉嘉,我等你起來陪我去看。”

他的衣襟很快溼了一片,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哭。

他猩紅的眼睛貪婪的盯著她的容顏,細細的掃過每一處地方,他貼著她像一株無處依靠的柳絮:“嘉嘉,你想怎樣懲罰他們?”

“你說……凌遲處死怎麼樣?你會喜歡嗎?”

“嗯?”

他眷戀的用手摩挲著她潔白如玉的肌膚,絮絮叨叨又說了很多話。

有朝堂上的,也有他自己的。

直到要走的時候,他瞧見她的衣襟溼了,便從旁邊的牆上選了一件,為她將原來的衣裳脫了。

她的衣裳被褪去,他的手指拂過她已經毫無生氣的肌膚,聖潔的不帶一絲情.色,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嘉嘉,宮裡最近新上供了兩批冰蠶絲,是你最喜歡的顏色,我讓人做了新裙子,下次來的時候帶給你,好不好?”

他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回應他了。

因此他停了一停,就俯身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柔聲道:“嘉嘉,我走了。明日再來看你。”

李寶嘉愣的立在旁邊,看著這一幕。

儘管這是一個夢,可是心底又有個聲音,不斷的告訴她,這是真的。

她無知無覺的隨著他走出這裡,看著他以血腥殘忍的手段處死了周家上下。

周暨南遠在北境,宣誓永不回京。

他登基為帝,這樣愛笑的一個人,從此再也沒有展露過笑意。

他後宮的人都遣散了,似乎對於所有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他好像得了病。

她看見了他發病的時候,他的眸子充血,變成了猩紅的模樣,臉上青筋爆起,嚴重的時候還會吐血。

李寶嘉在旁邊被嚇哭了,她不斷的嘗試靠近他,一次又一次的摟住他的腰:“趙懿——趙懿,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她像個魂體一樣輕而易舉的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像個無知無覺的殺戮機器,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又一個人死在他的手下,被抬著出門。

漸漸的,朝中對這事議論不斷,坊間傳言如今的國君,是個妖孽轉世。

清醒的時候,他是明君,減賦稅,分田地,打壓世家,任人唯賢,決策果斷,讓無數百姓有家可歸,安定國土。

發病的時候,他就會將自己關在殿裡,不允許旁人的靠近。

不能殺人,他便自虐,一刀一刀,像在贖罪。

手臂大腿皮開肉綻,直到他的血流過殿堂蜿蜒成溪,沒了力氣,才能罷休。

這種時候,李寶嘉總是默默的坐在他的旁邊守著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他的帝位越發穩固,他卻很顯然知道自己不再適合在這個位置上,在宗室早早的過繼了太子。

數年過去,趙懿越發沉默寡言,他去藏書閣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甚至都沒有去看她。

她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