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本來並不算特別熱心,可想到可以讓荊州子弟的學問大幅提高, 他頓時熱忱起來,可又頗帶幾分焦慮,緩聲道:

“可是我等蠻夷之地,哪有這麼多的經書卷文可供研習?那些經卷詩書都是中原世族的珍藏,輕易不可示人,我等……”

說到此處,曹植忍不住哈哈大笑,霍得長身而起。

“《詩》《書》《小戴》,春秋三傳,我自幼就背的滾瓜爛熟。便是有什麼疏漏,中原名儒皆為我好友,我作書請教一番,誰還不願教我?就算把他們的家藏拿來給我一觀也可,這還有什麼為難之處?”

司馬孚也飛快地點頭道:

“不錯,我家將門之後,家藏兵書《太公》《吳子》《孫子》,吾兄仲達更是一等一的兵法大家,如果季常想要,我也可以借來給季常印書,只要留下我司馬家的名字便成。”

司馬孚覺得自家是沒有當皇帝的機會,倒是這知識變現、名流後世極其重要,如果雲山這造紙、印刷之術果然可以通行,那這未來如此方便的手段定能飛快向天下推廣,卻不是一兩人能阻擋得住。

與其對抗,還不如趁機從中牟利,掌握此道就是掌握天下讀書人的希望,光是售賣書籍就能讓他賺得盆滿缽滿,至少三四代人衣食無憂。

至於再後世的人如何……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就不是司馬孚能考慮到的。

眾人一拍即合,關平抓緊給眾人分配任務——

馬良督造紙張,找能工巧匠準備雕版。

曹植收集書籍,起碼先把自己的詩卷刊印出來,準備大量印刷。

司馬孚則負責教授、培養荊襄子弟,準備先在軍中如開蒙一般教眾人識字,之後再由軍人緩緩推廣,如果軍隊能變成一個大學校,之後退伍的軍人也能以點帶面,慢慢讓知識普及開來。

眾人說的興沖沖地,曹植臉上卻多了一點唏噓之色。

他緩緩地搖搖頭,嘆道:

“雲將軍此法,與前漢英傑不謀而合,天子……哎,天子也曾想做過這種事,可惜了。”

“蛤?”關平倒是還真是不清楚這段故事,尤其是不太瞭解那位被囚禁許都的天子如何,於是好奇地詢問曹植。

曹植博聞強識,加上司馬孚從旁邊補充,很快給關平馬良這兩個鄉下人描述一段大漢相當曲折的往事。

西漢那時候雖然文字載體不夠豐富普及,但漢軍高層是真的意識到知識就是力量,想把軍人教會。

當年戍邊計程車卒都得在長官的要求下開始學《倉頡》,完成起碼的掃盲,只有讀書識字的人才能當軍官。

隨著儒學的推廣,漢代甚至出現了一些地方的蒙學,人們的求知和文化氛圍相當濃厚,整個社會在知識進步的情況下呈現了一片欣欣向榮的氣象。

儘管這種學習的氛圍完全無法覆蓋到江南、西域,但不管怎麼說發達的中原已經開始出現了萌芽,一切都再向好的地方發展。

關平聽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二百年前的大漢居然就開始搞這個——他敢打賭千年後的那個亂世也差不多就這個水平了。

怪不得大漢當年這麼強……

“之後呢?”

“之後?”曹植無奈地嘆道,“自從王莽之後,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