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這一走,茶樓二樓一群翰林便炸開鍋。

葉桂章走過去問詢楊慎:「用修,你說敬道到底有沒有問題?玉田伯的公子,居然是敬道的學生?這件事為何從未聽他提及?玉田伯可是興獻後的弟弟,豈不是說,敬道屬於興獻後一系?」

餘承勳不滿地道:「你們都在說什麼?敬道怎會跟興獻後扯上關係?」

一旁的翰林修撰張衍慶道:「敬道本來就是安陸出身,據說跟興府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楊慎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時候去懷疑敬道,對我們來說有何意義?」

幾人面面相覷。

楊慎再道:「敬道乃錦衣衛千戶朱家出身,他曾在王府為書童,跟陛下幼年便相識,但你看他入朝後,得到過一絲一毫的照顧?」

葉桂章苦笑道:「還不算照顧?幾年下來,在同科進士中,他混得算是比較好的。」

餘承勳道:「他是那屆的魁首狀元,現在不在館,你們居然還羨慕他前途好?你們自問誰願意跟他交換?朝廷有什麼糟心事,總能想起他,如他所言,他這是又被人拿來當槍使了,你們這都不明白?」

楊慎抬手阻止餘承勳把話說下去,大概怕說多了影響到翰林院內部的團結。

「行了,敬道一向都明哲保身,我料定他無心於朝政大局,很多時候都是為人擺佈,他跟興王府的關係,一向未曾隱瞞,你們就別多心了。」楊慎道,「現在還是想想如何去營救參與毆鬥計程車子。」

葉桂章問道:「另一邊的人也要搭救嗎?」

「當然,就算立場不同,也是讀書人,哪怕他們的確沒有堅守讀書人的本分,可要是在營救策略上有偏頗,很容易落人口實,我們要做的是儘可能讓大事化小,如此才會減低這件事對議禮的影響。」

楊慎很謹慎,也很有主見。

餘承勳嘆道:「現在事都鬧起來了,就怕要平息起來不容易,有人定會借題發揮。」

楊慎瞪著餘承勳,厲聲道:「那就別讓人有機可趁!馬上發動朝中一切可動用的資源,尤其是要讓幾位閣老、尚書出面為那些士子求情!堵住有心人借題發揮的途徑!」

楊慎等人出了茶樓,各自奔往六部、翰林院和國子監等處。

隔壁正在樓上喝茶的唐寅,看著眼前一幕,輕嘆道:「這群人,不過只是普通的翰林,卻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了。」

旁邊有個人給唐寅斟茶:「伯虎,你認為他們行事冒失?」

給唐寅斟茶之人,正是剛被調京城做翰林侍讀沒多少時日的張邦奇。

本來張邦奇跟唐寅並不屬於同一體系,以張邦奇的出身,完全沒必要討好唐寅,但自從張邦奇進京後,大概明白了

他跟新皇體系已緊密聯絡在一起,再加上唐寅年長他許多,性格沉穩,得到皇帝的賞識,跟唐寅相處起來也不累,二人的交往就逐漸增多。

今天在大禮議的問題上,他們都沒有出面。

二人態度一致,既不想當主角出風頭,也不想參與進去惹一身騷。

唐寅嘆道:「翰林院的人,年輕氣盛者居多,做事不顧後果,卻自有一股文人的耿直,本是好事,可惜不顧全大局,始終前途堪憂。唉,敬道做事,有時候也太工於心計了。」

張邦奇笑了笑。

與唐寅很在意朱浩做什麼不同,張邦奇就算知道朱浩在新皇體系中作用非凡,也不多去問詢瞭解,更多是一種隨你們便的態度。

「伯虎,前兩日陛下曾召見我,問詢過你入閣的事,你對此怎麼想?」張邦奇臉色帶著關切。唐寅道:「還是算了吧。」

「嗯。」

張邦奇點了點頭,眼裡滿是欣賞。

看起來張邦奇對於入閣什麼的沒太多想法,但進到翰林院當侍讀,是個人都想更進一步,張邦奇不是聖人,做不到跟唐寅那麼灑脫。

或者說,唐寅不是沒有夢想的鹹魚,入閣對唐寅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事,奈何唐寅知道自己只是個舉人,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這才沒有去苛求。

名利這東西,沒有誰真正不想要,嘴上說不要的多是認為時機不成熟,若是能順理成章納入懷中,沒有人會嫌棄名利酸臭。

唐寅道:「倒是敬道這孩子,估計用不了幾年,就能位列宰輔,我在朝不會有多少時日了,以後他在朝中,需要常甫你不時指點和歸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