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接連下了幾天大雨。

最初城裡官民都很緊張,就連興王府也在河堤增派了人手,加固加高之事一刻都沒停下,隨後這陣雨就過去了,一連十天都是大晴天,隨即安陸地方對於防災這件事便拋諸腦後了。

這天唐寅與陸松、蔣輪等人一起到江堤視察,朱浩隨行。

到了江堤赫然發現,興王府派來築堤之人基本都在磨洋工,大多數都躲在堤岸下的陰涼處,或坐或躺,狀極悠閒。

即便有幾個人留在堤壩上,也不像正經做活,時不時就停下來,湊一塊兒閒話,興王府名下王田緊鄰的六七里江堤,只是臨時堆砌了一層裝滿沙子的麻袋,一點成效都沒有。

“哎喲,這不是陸先生嗎?還有陸典仗、蔣姑爺,您這幾位來是……?”

一名工匠領班迎了過來,赫然是李順。

李順看到朱浩後,臉上也堆滿笑容,再不復當初朱浩初進王府時,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怪模樣。

蔣輪大發雷霆:“讓你們來修江堤,不是讓你們來這兒休閒度假的……這麼多人就在這兒乾坐著?王府白養你們了……”

李順回頭看了看,上百名工匠,幹活的大概十個人都不到,他這個工匠領班有翫忽職守的嫌疑,趕緊解釋:“這不都連續幹了一個多時辰了,大熱天的著不住,準備休息一下再幹……再說咱這邊的江堤足足比對岸高出一丈有餘,就算發大水也都是往對面灌,不可能漲到咱這邊來吧?”

唐寅抬頭看了眼對岸修築江堤的稀稀落落的人群,皺眉問道:“那邊也是我們的人?”

“不是,是對岸豪紳找來修築河堤的百姓。”李順回答。

唐寅搖頭苦笑。

陸松若有所思:“意思是……對岸發現江堤比我們矮,我們這邊還在加高加固,便找人來加高堤壩,怕真發大水,洪水全都漫到他們那邊去了?

“既然如此,你們不應該更努力嗎?如果幾天下來對面河堤修得比我們還高,那不是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李順一臉不屑:“就靠那三五十人,半個月都難以趕上咱這邊的進度……再說咱們這邊的江堤基礎打得很牢靠,基本不會出現潰壩的情況……現在是不是更應該防備上游潰堤的情況出現?”

陸松一擺手:“操那麼多心幹嘛?幹好你們的活,要是還這麼懶散,我回去告訴袁長史,讓他好好責罰你們!”

“起來了,起來了,快乾活,”

李順趕緊招呼手下工匠,河堤上慢慢熱鬧起來。

……

……

唐寅看到王府一干工匠懶懶散散地做活,心中有些感慨,不到火燒眉睫,這群人不會有緊迫感。

江堤上走了一圈,期間讓陸松派人下去測量了水位,隨後唐寅稍微鬆了口氣,望向朱浩道:“你看,水線在正常位置……過不了多久就是七月,今年汛期是不是快過去了?”

朱浩攤攤手:“我怎麼知道?”

唐寅道:“你不是說今年會發大水嗎?”

一邊的蔣輪和陸松都在笑,覺得唐寅未免杞人憂天。

陸松笑道:“以往常年汛期看,漢江水位只會慢慢下降……今年雨季已經過去,接下來烈日暴曬,再有半個多月就入秋,料想不會再出什麼事了。”

朱浩想到歷史上記載,洪水突然而至,以至於安陸之地根本就沒有防備,那說明大水來時,安陸本地並不是連日下雨,會有一場滔天的大暴雨降臨在漢江上游某地,很可能一夜光景大水就至,漫過江堤,甚至有些河段還發生潰堤的情況……

“我推算了一下,近期大水可能不期而至,漲水並不是因為本地連綿大雨,而是來自上游。”

朱浩說完抬頭看向北方,漢江如同一條玉帶,一直綿延到天邊,煞是壯觀。

陸松和唐寅對視一眼,二人深諳朱浩之能,對他說出的話基本會慎重考量,不會立馬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