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王府做了防汛安排,州、縣衙門對此卻一點也不上心。

甚至連興王府上下也多有非議,認為今年雨水較少,應該防止秋收前出現乾旱,導致糧食大面積減產,而不是一門心思預防洪澇災害。

“……小東家,鄙人問過襄陽府那邊來的行商,未聽聞漢水上游府縣有發大水的情況,倒是今年南邊的大江水位偏高,但並未影響漢水這邊……”

連一向對朱浩唯命是從的馬掌櫃,都覺得這次的事情不靠譜。

朱浩自然不會向他解釋,漢水七、八月間發洪水的可能性並不小。

夏秋之交,隨著北方冷空氣不斷加強,漢水上游秦嶺山區因山地阻擋作用,容易使冷空氣在此停滯,並與北上的暖溼氣流相遇,出現持續的降雨,若趕上寒流強、暖溼氣流旺盛,就容易形成持續的強降雨,導致下游洪水氾濫。

“即便不下雨,難道就不應該防備突然而來的洪災?再說對我們生意的影響,僅僅限於碼頭卸下的貨物需要存放到城裡的倉庫,這段路程的運輸成本對我們來說並不算高,但若出現水災把咱在渡口墟市的倉房全淹了……損失才不可承受吧?”

“是是,小東家說得對,這是為避免出現大災而採取的必要預防措施,可問題是現在外地來的商賈都嫌進城交易麻煩……這幾日漢水水位已經降了兩三米的樣子,就連巡堤的人都已經放鬆警惕……”

馬掌櫃不好意思說,人家就覺得咱是神經病。

之前連續下雨的時候,漢水水位持續上升,那確實有點可怕,各方都積極防汛,但那幾天過去,漢水水位一再下降,你再給人家講狼來了,人家也不信啊。

朱浩搖搖頭:“管他的,自家管自家事,總之渡口倉房裡的貨物悉數清空,等入秋後再做改變。”

馬掌櫃點頭應是,心裡卻在犯嘀咕,自家小東家犯驢脾氣死犟,不肯承認錯誤,以前蘇東主的老爹主持商號時偶爾也會這樣……

“對了小東家,現在咱在城外的貨倉都被朱家搶去了,就靠幾個臨時租賃的小倉庫暫時存放和支取,貨物週轉不過來……您說興王府要維修江堤,還給咱劃撥地皮建倉庫,不知可有著落?”

馬掌櫃此時說這話,純粹就是為了抬槓。

朱浩笑道:“現在誰都覺得這場大洪水來不了,興王府就算有計劃也會擱淺,或許等明年再修江堤時才做規劃呢?”

馬掌櫃道:“不是小的非要說不好聽的,若是過了夏天新倉房還沒著落,咱們的生意可就難做了,好端端的誰會把倉房轉租給咱?要是買地建新倉房,指不定會被人盤剝去多少銀子呢,那成本……老高了。”

“行了,老馬,你能把心裡話告訴我,我敬你是條漢子,但現在夏天沒過,說這些為時尚早,等著吧!”

朱浩說完就要回王府。

馬掌櫃問道:“等啥?”

朱浩道:“等風調雨順……如果大水不來,我更高興。來了我們也不怕,至少提前有準備,是吧?”

“呵呵,是。”

馬掌櫃一陣無語,若不是有礙觀瞻,他都要翻白眼了。

……

……

眼看到了七月中旬。

又是一連幾個大晴天,烈日暴曬,天干地燥,怎麼看都不像發大水的樣子。

連興王府派去河堤駐守之人,最初監控水位安排了十個點,日夜二十人採取兩班倒的形式輪值,到如今只剩下三組人,也就是六個人在江堤上值守。

或許興王府上下都覺得,傳統意義上的汛期已經結束,不可能再有大水到來。

這天仍舊是晴空萬里,入夜後,安陸州城內早就安靜下來。

半夜時分,興王府內燈火逐漸熄滅,只有西院朱浩和京泓的宿舍還亮著燈,但現在只有朱浩在那兒伏案寫東西,京泓已躺下呼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