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口聲聲只為南宮家求情,那你有沒有想過,昨日朕在德清殿,是如何被眾大臣為難,被御史臺抨擊的。他們一個個跪在朕的面前陳情,求著朕給兵部侍郎一個說法,實際上心裡都在罵朕昏庸,罵朕無能。”

“陛下!陛下.......陛下......”南宮貴妃哭的不能自已,但是她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陛下,就算臣妾的母家有天大的罪過,還請您看在齊王和魏王的份上,從輕發落。”

“齊王,他馬上就要去之藩了,臣妾馬上就要與自己的兒子相隔千里,請陛下不要讓皇兒帶有遺憾的離開父母......”南宮貴妃搬出了皇帝最喜歡的兒子,這讓勃然大怒的皇帝,突然滿腔怒火都不知道往何處撒了。

是啊,趙王和齊王年長,馬上就要離國就藩,南宮家如果倒了,那麼誰來制衡皇后和東宮呢?羽翼未豐的那幾個小皇子?還是失去了母族支撐的魏王?

費盡心思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將皇后的母族宋家,一點一滴的打壓了下去。南宮家一倒,宋家豈不順勢又上來了?

這樣不對!

皇帝厭惡南宮家,卻並不懼怕南宮家。可宋家不一樣,皇帝厭惡宋家,卻更懼怕宋家。

想著想著,皇帝將目光定在了南宮貴妃的身上,面無表情道:“貴妃,你知道這麼多年,朕為什麼一直寵愛你勝過後宮眾人嗎?”

南宮貴妃此刻心中又急又怕,聲音有些顫亂:“臣妾愚笨,請陛下指教。”

皇帝眸若寒冰,聲音冷的可怕:“因為皇后和德妃她們,總是將家族看得比自己的兒子和丈夫更重。可貴妃你不一樣,以往的時候,只要朕的想法與南宮家不同,貴妃總是堅定的維護朕。”

“可今日朕才知道,原來貴妃和她們也是一樣的人,到了最後關頭,還是會放棄朕,選擇自己的家族。”皇帝的聲音不高不低,平緩沒有起伏,可落在了南宮貴妃的心裡,卻猶如千斤巨石,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尖上,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無法呼吸。

“陛下......陛下.....”南宮貴妃悲痛的哀嚎了一聲,這個即將淪為和皇后一樣的女人,絕望的嘶鳴著,皇帝卻再未抬眼看她。

“回去吧,回到蘭池宮,那裡有朕為你種植的牡丹。雪兒,別辜負朕對你的最後一絲情意。”皇帝半闔上眼,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南宮貴妃跪在地上抽泣著,慢慢的站起身,自己抹乾淨臉上的淚痕,又整了整頭髮和儀容,一步一步的走出太寧宮。她雙手覆上眉頭,試圖掩蓋住眉宇間深深的憂愁,可是心裡的悲痛,卻無時無刻不在跳動。

她知道皇帝會放過南宮家,可她也知道皇帝這一回,不是為了她放過南宮家。她與皇帝相伴幾十年,實在是太瞭解他了。想到此處,她淒厲的笑了笑,覺得全身都冰涼透了。

皇帝頹廢的坐在龍椅上,左手搭著眉目,右手隨意垂著,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放過南宮家這一次。可他心裡不情願的,這樣大的紕漏,南宮家勢必要重重的敲打一番了。畢竟皇權在上,他才是唯一的主人,誰都不容侵犯。

雨過天晴湖山如洗,春風習習透過誰眼眸?

光凌三月,淳徽殿的後院綠葉成蔭,青苔遍地,前兩年新移植了一些花木,去年開的不好,徐歸宜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不過今年大概已經適應了水土,今春的桃花開的極好,這讓她很是驚喜。

這一日早起,並無什麼事情,用過早膳之後,徐歸宜去了西泠軒。從去冬開始,安若素又病了,連著幾個月病情絲毫不見好。想起那個總是一臉病容,蒼白瘦弱的女子,徐歸宜無法不心生憐惜。

她曾經向成鶴薇和盧至柔打探過安若素的身世,可誰都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就連吳嬤嬤都所知不多,只說安若素是傅嵐宸在大理寺的一間牢房裡,撈出來的罪臣之女。

傅嵐宸遇到她的時候,因為全身上下都被用了刑,身子已經傷了根本。但他還是冒著皇帝的怒火,將人帶出了大牢,圈養在別苑中。

西泠軒中,安若素咳個不停,手上還抱著一個繡架,繡面上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鶴。

“寶林,您歇息一會兒吧。”宮人低聲勸道。

安若素搖搖頭,並不聽勸,仍然繼續繡完仙鶴的最後一隻眼睛。

今日天氣初晴,只聽到外間房簷下的燕子在來回打轉,安若素看著燕子的一雙靈活翅膀,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她是東宮的寶林,也是罪臣之女。三年前,父親因罪被削去官職,家產罰沒,全家都被控鶴衛羈押,進了大牢。她心裡一直記著,若沒有太子殿下,安家這個劫,怕是滿門都要填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