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兒子們都不在身邊,所以皇帝在早朝之後,就非常熱衷於聽底下的密探,彙報諸位皇子的近況。

從前半月問一次,後來十日問一次,如今三日就要傳召一批密探了。

元和公公一遍侍奉著茶水,一遍心裡打著響鼓,皇帝這是年紀大了,對皇子們的思念越發重了,猜忌也越發重了。

趙王殿下染了風寒,臥床休息了半月還不見好,皇帝尋思著用個什麼由頭,派一批太醫前去趙王府呢?

齊王殿下身體健康,日日騎馬射箭,前幾日還暗中去見了臨近的懷安郡王,可是在密謀什麼?要不要敲打一番?

太子殿下,月前剛從睦州回來,休息一日又去了乾州。

太子殿下,與西境的將士們相處很融洽,軍務上基本親歷親為,就連身邊瑣事,也很少假手他人。

太子殿下,跟身邊的將士們透露,似乎沒有要回皇城的意思。

聽到這裡,皇帝本來就不太舒服的胸口,又沉鬱了幾分,他嘆了口氣,從寬敞華麗、金貴而冰冷的龍椅上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太寧宮的殿門口,一步之遙,就可以踏出太寧宮了,可是皇帝卻停住了腳步。

他雙目遠眺,對著西北方向,可迎面而來的,是雕樑畫棟的殿宇,是連綿不絕的雲海,是起伏疊嶂的高山。他看不到西境,看不到乾州,看不到他的兒子。

“陛下,若您實在想念太子,大可以一道聖旨召他回京啊!”元和公公看著皇帝年邁略微躬著的身影,心裡一陣發酸。

他侍候皇帝,堪堪三十年,目之所及的帝王,即便是最傷心失神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頹喪之態。

明池島中,白柏和赤棣走在河邊,“那小娘子當年,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竟然還活了過來。想來是師傅的神藥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又或者是上天憐憫那小娘子,她命不該絕。”

白柏聽了之後,也笑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身為醫者,不就是治病救人嗎?”

赤棣贊同的點點頭,又想起什麼,突然忍著道:“說到這裡,師兄,我正有一事相求。”關於那美貌小娘子的失魂之症,他始終鬱結於心。

“你我是師兄弟,有什麼事情,直說就是,說什麼求不求的。”白柏有些生氣似的說道。

次日,赤棣帶著白柏去找阿準,“師兄,煩請你來幫她看看。”一邊又對阿準說道:“阿準,這位是我的師兄。這位小娘子的失魂之症,我是沒有法子了,或許我的師兄可以試一試。”

阿準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當即放下手中的飯碗,就要給二位醫者行禮:“多謝二位先生大恩。”

白柏看了看小娘子的失魂之症,又覺得這樣一雙眼睛實在熟悉。

靜了半響,才面色凝重的看向阿準這個瘦弱肌黃的少年,問道:“孩子,你是在何時何地撿到的這位女子,快說與我聽。”

“師兄,這些事,我來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怎麼又要問阿準一遍?是有什麼不對嗎?還是說你認識這小娘子的家人?”赤棣心中懸著,從剛剛白柏見到這小娘子的容貌開始,他就察覺白柏的臉色忽明忽暗。

阿準又將兩年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同白柏先生再說了一遍。

誰知白柏聽完之後,一言不發,便徑直往回走,真是好生奇怪!

赤棣的院子裡,他聽完白柏的猜測之後,瞳孔劇增,頓時站立起來,大聲道:“師兄的意思,那位小娘子....難道是?”

“我的老天爺,當朝太子妃娘娘,竟然在我們這個小破村頭,生活了兩年。我曾將還拿她試過藥呢。”赤棣想起來就無比後悔,但是一想到徐歸宜如今沒有任何記憶,又放心多了。

白柏神情又突然凝重:“師弟,這話可不能隨意講,太子妃身份貴重非常,我並不能十分確定她一定是,畢竟我從來沒見過她的真容。”

赤棣見白柏神情變色,認真說道:“可你見過飛鴻將軍,你不說這太子妃與故去的飛鴻將軍神似嗎?”

白柏不禁有些啞然,故去的飛鴻將軍姓裴,太子妃姓徐,她們神似,是合乎常理的麼?

他心中也十分疑惑,甚至百思不得其解。他雲遊各國,住店打尖,故而略聽人提起過,傅嵐宸的太子妃,有些神似故去的飛鴻將軍。

恰巧他又知道,傅嵐宸的太子妃於兩年前墜崖身亡。

一樁樁,一件件,連線起來,如何只能用“巧合”二字來蓋棺?

白柏離開東極明池島之後,便直接趕赴西境,在扶蘇城的驛站中等了傅嵐宸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