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走進了陰森森的住院大樓。

景緻一下變了,沒有了初來時的風輕雲淡精緻美好,住在這裡的病人形容枯槁,無精打采,給病房渲染了悲觀絕望的氣氛。

個別絕症晚期的,活像墳墓裡爬出來的鬼,瘦的皮包骨。

芸雅平靜地四下張望。

這個鬼地方,果然是給人送終的,沒有好好的椅子和床鋪,一切從簡。

如果爸爸在這裡住院,大概也跟這裡的病人差不多吧。

不知真相的雪華則不同了,她越看越害怕,緊張地問起母親,“媽,爸爸得了什麼大病,要在這個鬼地方住院,我好擔心他。”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的女兒都大了,無需他操心。自己在外面逍遙快活了大半輩子,苦的是我們。”

芸雅面對這個父親,提不起半點同情心,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美蒔則一直保持著沉默,這路通向何處,似乎看不到底,就像她們母女的處境,苦苦掙扎在生活的溫飽線上,卻又無能為力。

現在好了,所有的債務都還清了,大債主聞宇不會來找她們的麻煩了。

“媽,到這裡了,你走哪裡去,這是爸爸的病房,319。”

美蒔驀然抬頭,目光猶如星光閃爍不已。

這一天是她們翹首企盼等來的日子,她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面對即將死去的他,誰又笑得起來,賀立民,你太毒,居然用這種方式和我重逢。

“進去吧。”芸雅輕聲細語,拉著神情恍惚的媽媽走進309病房。

令三個女人出乎意外的是,賀立民此刻並沒有像她們想象的那樣臥床而眠,奄奄一息,二是坐立在病床上靜默休息。

像一棵年歲已久隨時搖搖欲墜的老樹,賀立民像普通絕症患者一樣,對自己的病情心知肚明,與其坐著等死,不如臨終之前跟妻女見上一面。

“爸爸。”

芸雅一下就認出了久未見面的爸爸,語氣裡充滿了父女之間本就擁有的溫馨和慈愛。

“芸雅。”立民一眼就看出了愛女。

他張開雙臂,迎接前來探望他的愛女芸雅。

芸雅激動不能自己,和瘦骨嶙峋的父親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芸雅在父親的懷裡放聲大哭,“爸爸,我好想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姐姐跟爸爸的關係這麼好,我也不甘落後。

雪華原本還膽怯地站在門口,不敢過多地正視一眼父親。

可是她如果不在父親臨死的那一刻跟他搞好關係,她還能得到父親留給她的遺產嗎?

小小年紀就懂得這個道理,將來出來社會,一定會觀顏察色左右逢源。

她略微地伸首向前,甜甜地喊了句,“爸爸,你身體還好嗎?我和媽媽姐姐,這次特意來探望你。如果打擾你休息了,不要怪我。我可是小心翼翼地,做事不會出半點差錯。”

可惜立民耳朵似乎有點聾,沒有把雪華的話聽在耳裡。

美蒔冷靜地注視著一切,這樣的場景一直都是冷眼相看。

大約是心裡有氣,她一上來就開始數落丈夫。

”你什麼時候開始住院,開始生病的時候為什麼不找我們,一定要拖到絕症晚期。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