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那麼高的斜坡,自己都走的穩穩當當,這點高度至於摔下去嗎?

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周見深並未立馬鬆開手,指引著張笑笑換了個更安全的姿勢,這才慢慢放開。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挨的很近了,間隔的距離都不夠再插進一個人,面對面撥出的熱氣,都能直接噴到對方臉上。

張笑笑眨眨眼,在心跳再次失去控制之前,及時垂下眸子,避開了他認真又好似透著深情的目光,做了她最厭煩的逃避者。

周見深藉著月光,看見了她逐漸泛紅的耳根,微微抬了抬眉毛,摸上了自己這張臉,無比慶幸身上還有地方能夠對她產生吸引。

看來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這張臉了。

從小到大,見過的人都喜歡誇他一句“模樣俊俏”,他還不以為然,拿來當笑話聽,可現在,他無比想從笑笑嘴裡聽到這四個字,且只能對他說。

“你……”

“你……”

二人幾乎同時開口,俱是一愣,接著又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為寂靜的晚夜添了抹別樣的色彩。

張笑笑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淚水,抬抬下巴示意他先說。

她還需要些時間來平復情緒,最關鍵的是,沒想好怎麼開口更合適。

畢竟自己要問的,很可能關乎家事,涉及隱私,總歸很不好回答。

當然了,如果周見深不願說,也是情有可原。

雖說他們早就認識,但彼此真正熟悉,也不過幾天,還不到可以互通隱私的地步。

然而,周見深要說的,似乎更難以啟齒。

二人心思各異,時不時四目相對,卻沒一個先開口的。

末了,張笑笑受不了這種氣氛,輕咳一聲,做了打破沉默的出頭鳥,說出口的話也是她斟酌再三,相對而言比較委婉的。

“這麼晚過來,是出什麼事了嗎?”

半晌,周見深才悠悠嘆了口氣,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一點點斂去了嘴角的笑,抿成了一條直線。

又過了好一會兒,張笑笑剛想告訴他,不想說可以不說的時候,他開口了。

“你讓我處理好和他們的關係再來見你,我恐怕做不到了。”

張笑笑猛然一愣。

她想到了各種原因,怎麼都沒料到竟是為了自己的一句氣話。

她跟張家不存在血緣關係,所以撇乾淨很容易,但周見深不一樣。

周老爺和陳翠蘭雖然做事不地道,甚至算得上陰狠惡毒,但好歹是周見深的親爹孃,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除非生離死別,否則是不可能撇乾淨關係的。

在這個年代,在這樣的小地方,孝比天大,一旦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戳脊梁骨都能被人戳死。

到頭來被逼的背井離鄉,換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存,又談何容易?

張笑笑低低頭,看了眼他烏雲密佈的臉,抬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揚唇笑了笑,解釋:

“一句氣話,你沒必要當真。”

周見深當然知道,但哪怕是一句氣話,也算她一瞬的真實想法,讓自己如何不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