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原為一體,此時竟呈現涇渭分明之勢。

只是巖礫沙土,似滔滔不絕之江海浪潮,一次又一次拍打著搖搖欲墜的青色風柱。

身在渦旋中心的豹風,本就承受著莫大的壓力,還要提防在身側流竄伺機的土狡皇,不過才三兩次交鋒,妖力便已隱隱有了潰散的跡象。

還是虧得它身為異種之妖的底蘊,方才僵持下來,然而傷上加傷,儼然快要步入強弩之末的狀態。

這點自然也瞞不過對手天妖的眼力,土狡皇露出猖狂笑意,意境之光的加持下,一雙利爪極為誇張地瘋長、拉長,寒光冷冽,更有幾分堅韌的色澤。

毫無拖沓,後腿猛地發力,便以前撲之勢,悍然撕碎豹風最後的妖力屏障,眼看就要將之斃於原地。

側面突兀傳來清脆劍吟,一柄淡青色的纖柔長劍翩躚而至,力量似乎不強,卻又隱約潛藏著一絲威脅,讓土狡皇不由得停下腳步,看向那多事之人。

風沙之域的邊緣地帶,林嬛正捏著法訣,清秀面龐上竟籠罩著一層血色薄霧,一看便知已是催動了先傷己身的秘術。

少女的眸子冷漠且堅定,聰慧如她,明白兩方的差距,便只能瞅準這一全力撲殺、無心防禦的契機,動用在雲劍宗內新學的劍道秘術,以她手中最強橫之明秀御劍術法,拖延出這一絲殘喘機會。

林嬛此前從未想到,這一趟北上之行,會是這般波折詭譎,神秘卻正派的夥伴轉眼便當上妖族的雪帝、統領一方;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她堂堂青雲大城的千金、風雲學宮的親傳弟子,竟被一頭妖族捨命庇護。

想起曾被豹風驅逐戲耍的過往,她心底清楚,以它的實力和速度,若非是顧及自己,斷然不會被滯留於此。

錯愕與難堪的複雜心緒,也曾讓她彷徨,可當那豹妖在她眼前面臨生死一刻之際,她還是遵從了內心的聲音,為妖拔劍,明知不敵亦一往無前。

「蚍蜉撼樹,不自量耳。」土狡皇語氣輕蔑,區區大妖級別的戰力,便是動用損命的秘術,又如何能引起天妖的戒心?

林嬛沒有理會,神情前所未見的決絕嚴肅,旋即清冷的聲音響起:「明秀御劍之終篇,萬千劍雨!」

橫陳於虛空之上的淡青長劍,猛然開始顫動,白光從無到有,自劍脊之上綻放,一柄又一柄純白光劍自那光團中飛出,很快便將這風沙之域的高空塞得滿滿當當。

林嬛的身子微微打顫,嘴角也溢位鮮血,一副不堪重負的模樣,唯有目光依舊堅定,手中法訣一變,引得空中萬千長劍呼嘯而下!

劍雨傾盆,聲勢浩大,卻不足以對土狡妖皇構成威脅,它那細長的利爪高高舉起,彷彿要遮天蔽日一般,只是隨意劃過,便要將近百道光劍損折於伊始。

然劍雨連綿、其勢不絕,久而久之,土狡皇似乎有些膩煩,仰天一聲嘶吼,宛如龍吟虎嘯,音波擴散開來,竟讓周身一圈的地面隨之動盪,岩層裹挾著沙石塵土凝成巨爪逆衝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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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無盡碰撞之處,意境的光輝若隱若現,光劍紛紛碎裂、歸於虛無,最終攀升的岩土之爪將那長劍一把攥住,畫面因此定格。

地面之上的岩層逐漸崩毀坍塌,顯露出土狡皇的身形,不知何時,他又化作精瘦男子模樣,右掌虛握,彷彿操控著半空中那隻殘爪。

「有點意思,然而,不堪一擊。」勝利者發出惡魔的低語,旋即握掌成拳,頭頂上頓時傳來轟然巨響,巖爪與劍俱碎,化為飛沫簌簌落下。

林嬛如遭痛擊,臉上再無半點血色,竟是直直仰面栽入塵土裡,奄奄一息。

御劍之術,勝在靈活多變,而無遠近

之憂,可弊端同樣明顯,修此術者,心神與劍聯絡,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尋常對手,倒也未必那麼容易牽累己身,可對於天妖所掌控的意境之力而言,心神力量根本無所遁藏。

物理和精神層面的全方位打擊,或許這便是意境的修行成為主流的原因。

土狡皇緩步上前,帶著玩弄的笑意,看向兩隻待宰的獵物,豹風掙扎著,擋在林嬛身前。

「哦?還想護著人族,你還有餘力嗎?」

敵人的嘲諷,讓豹風的目光更加凝重兇狠,眾所周知,防禦比之攻擊,往往需要耗費更大的心力,他的妖力在之前的僵持中,幾乎消耗殆盡,狂風意境也因為身體的衰弱逐漸出現明顯的反噬,難以再強行動用。

處境不是一般的糟糕,窮途末路的豹風選擇沉默,不願再為敵人增添哪怕一絲快感。

但它心中尚存一點希冀,源自於脖頸皮毛下掩藏著的精緻玉符的冰冷觸感。

「認命了?哼,你也別覺得冤枉,在這雲州亂界,你並不是第一隻死於我手的異妖,且安心去吧。」

土狡皇的手掌衍化出利爪,妖力凝聚,直刺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