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無情再次見到蘇梨的時候,這位風華正茂的宗主大人正在宗主大殿收拾東西。

“無情,你來了。”蘇梨並未停下動作,只淡淡招呼。

雪無情輕輕應了一聲,也未拜見,也未口喚師父,臉色清冷,看不穿心事。

蘇梨並沒有在意他的不敬,只當做是孩童的拘謹羞澀,將手中的卷軸收進戒指,招呼道:“為師打算搬回原來的山峰居住,那兒常年有雪,你可耐得了霜寒?”

雪無情只愣了一剎,便綻開眉眼,嘴角含笑,款款回答:“我喜歡雪,也喜歡梨花,因為它們潔白且無暇。”

蘇梨稍稍遲疑了片刻,旋即莞爾,只當是小孩子的簡單想法,白色的事物總多偏愛,她與他今日才相識,名姓未必得知,大抵只是巧合罷了。

蘇梨拉著雪無情的手,將他帶回了那座熟悉的小院。

與他離開時一般,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那張他刻字的桌子,不知怎麼被削去了一角,如今空空蕩蕩。

雪無情瞥了一眼蘇梨手中的精緻長劍,神色莫名。

但自那以後,他便改口,喚她師父。

日升月落,春夏更迭。

轉眼間,又是百年過去。

寧靜的小院,除了雪無情和蘇梨,又陸續多了兩道青年身影。

一個看著張揚恣意、驕傲自矜。

一個看著儒雅中正,安然平和。

三人正聚在一處,雪無情的淡漠冰冷,自那時起便可窺見幾分,或許是他作為妖族,天生不願得與旁人親近,他心中所有的溫柔和感情都只留給蘇梨一人。

“雪師兄,師父離開已久,不知怎的,此次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儒雅青年面帶憂色,看向雪無情卻十分敬重。

“希雲師弟,莫要杞人憂天,師父可是冰雪女劍客,響噹噹戰出來的聲名,此次去阻擊區區來犯妖族,何懼之有?”驕傲青年冷聲說道,眉眼之中對兩位同門不無輕視之意。

“柏青師兄,你……”風希雲似要辯駁,最終卻停下,但明顯看得出來,他對這位師兄意見頗大。

雪無情微微皺眉,說起來,他今日也頗有些心神不寧,聽得小師弟風希雲的話,更是重視起來,他們師兄弟三人,如今都是蛻凡境(妖靈境)修為,不可能無端心血來潮。

至於那二師弟常柏青的盲目樂觀和刻薄心性,雪無情直接便無視了。因為需要維持天賦秘法隱匿妖氣的緣故,他一身實力最多也就發揮出五成,以至於往日切磋之時力有未逮,讓常柏青以為自己的資質天賦要遠超他這個早入門多年的師兄,因而自鳴得意,同時漸生驕慢之心。

可事實上,雪無情的真實修為,早就已經臻至妖靈巔峰,隨時都有可能破入天妖層次。

按理說,妖族有所異動,蘇梨作為此時強盛的風雲學宮宗主,是無需親自前往的。可是不巧,這師兄弟三人都在閉關修行,蘇梨又憂心前方的弟子和修士,接到訊息便獨自趕了過去,如今已有月餘。

雪無情心中想著,蘇梨天人境的修為,又有劍意傍身,小妖山中應該並沒有什麼厲害角色能夠威脅到她。

可是畫面一轉,卻是蘇梨奄奄一息,被送回學宮雪峰之上。

房舍內,三個弟子守在床榻之前。

“師父,為何如此?”雪無情方寸大亂,臉上焦急之色畢露無疑。

蘇梨看著一向讓她寬心的大徒弟這般情態,柔聲說道:“無情,我傷了心脈,尚無性命之憂,莫要如此。小妖山中,有一妖族強者,來歷不明,卻實力極強,遠勝於我,你要幫我約束弟子,這段時間輕易不要深入涉險。”

說罷,又看向其它兩個弟子:“柏青、希雲,我現在重傷之身,只怕無力操勞。你們倆好好輔佐無情,管理學宮上下,兼顧妖山沿線,守護雲州。”

風希雲強忍著悲痛,點頭應下。

而常柏青臉上浮現不甘之色,但終是沒有發作,也不言語。

蘇梨十分虛弱,並沒有在意到徒弟們的神情變化。

而雪無情雖憑藉強大的妖識將一切盡收眼底,但猶自擔心著蘇梨的身體,當下並未在意。

心脈受損,非同小可,而且在雪無情的感知下,蘇梨身上的源氣若隱若現,竟是一直在散溢!她的傷勢,遠比她描述的要嚴重得多,想想也對,若是無緣無故,又怎得對他們三人說出如此類似於交代後事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