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這個名字,梁天並不熟悉,真正讓他晃神的,是雪無情和蘇梨的關係。

亡妻,師徒,真是駭人聽聞,這個世界,極為尊師重道,師徒相戀,必定會遭人詬病。

與之相比,這蘇梨竟是上任宗主的身份反倒是不怎麼震撼了。

“雪師伯,你和蘇宗主……”

似是看出了梁天的探究之心和難以啟齒,雪無情輕蔑一笑:“怎麼,你覺得我愛上阿梨有不妥之處?”

“當然不是,愛之一字,發乎心,無法自抑。說實話,師徒相戀,我也曾見過的,還成就了一時佳話。我詫異的是,雪師伯與蘇宗主也會如此,只是箇中艱辛,恐為世人嘲弄。”梁天如實說道,想起某個喜歡叫姑姑的大俠。

雪無情的語氣稍稍緩和下來:“有趣,我能覺察到你的心神波動,居然沒有撒謊。這麼些年來,你還是我遇見第一個沒有迂腐世俗成見的人族。”

這是已經預設自己的妖族身份了呀,梁天暗自思忖,可妖族又如何能入得了風雲學宮?

“你勉強有資格聽我的故事。”雪無情淡淡開口,語氣不悲不喜,抬起右手,並指點在眉心的菱形印記之上,隨著他指尖逐漸抽離,那道冰藍印記竟然被生生扯下,一絲血跡沿著傷口緩緩滲出,又在瞬息之間癒合完全。

“這是?”梁天看著冰藍印記,莫名有一絲恍惚。

“我的記憶。”雪無情的聲音似乎從極遙遠處傳來,梁天的心神飄飄忽忽,有一種被拉扯的感覺,陷入混沌的漩渦。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身處一片冰原,周圍盡是嚶嚀之聲,仔細一瞧,竟是一群白毛狐狸,說狐狸似乎也有些不太準確,它們個個體型都高大修長,尤其是尾巴,幾乎要趕上身體兩倍了。

狐狸群正中間的位置,有一隻小狐狸顯得格外不同,它的尾巴是冰藍之色的,而不像同族一般毛髮全白。

這冰藍的色彩似乎象徵著極為尊貴的身份,周圍的狐狸都圍繞著它,人性化地流露出敬畏與服從。

但是梁天能看得出來,小狐狸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寂寞,它高高在上,卻也沒有了玩伴。

於是它溜了出去,儘管族群裡已經化成人形的長輩一直在告誡他,妖族處境不比萬年前,妖山之外是人族的地盤,十分危險,它還是義無反顧,去尋找自己想要的自由和滿足。

但是它才剛出生不久,雖然靈智極高,卻幾乎沒有什麼修為,莫說是雲州的人族,還未走出妖山,這滿山遍野的妖族都會把它當做獵物,追殺捕食,族人們知它血脈高貴,才敬它畏它,換了別的族群,根本沒有一隻妖族將它放在眼裡。

它只能四處逃竄,憑藉著生來能夠隱藏氣息的血脈天賦,在妖山之中東躲西藏。

可好景不長,一直疲於奔命的它,終於耗盡了體力,落在了一隻銀角霜狼的爪下。

銀角霜狼嘴角流涎,眼看著就要將它一口吞下,就在這時,一道雪白長劍飛來,直直插入銀角霜狼的咽喉。

小狐狸後腿本就受了傷,流血過多,又冷又餓,還受了瀕死危機的驚嚇,這會兒實在堅持不住,昏睡了過去。

隱隱約約,聽見悅耳的聲音響起:“終於找到銀角霜狼了,這下我的劍可有著落了。”

“咦,這兒怎麼還有隻小狐狸,尾巴居然是藍色的,是妖嗎?”

“算了,看它渾身並無妖氣,應該才出生不久吧。要不……”

畫面一轉,小狐狸已經醒來,發覺自己在一個小花籃裡,睡在一個香噴噴的墊子上。

翻了翻身,後腿上不知何時被裹上了一層白紗,裡面似乎塗了些傷藥,清清涼涼的,已經不怎麼痛了。

“小傢伙,你醒了?”熟悉的聲音自一旁傳來,小狐狸一扭頭,便對上了一雙溫柔的眸子。

感覺自己的頭被輕撫了下,小狐狸剛要發怒,便看見眼前的少女眉眼彎彎,笑得愉悅也動人。

鬼使神差地,小狐狸收斂了爪子,只是用肉墊拍了拍她的額頭。

少女更開心了,抱起小狐狸,舉在半空:“我說,小傢伙,你不如就跟著我吧,肯定比你在妖山之中要安全許多。”

小狐狸耷拉下眼皮,沒有理睬她,愚蠢的人族少女,等本殿下傷好了,就要踏上孤獨的流浪之旅,現在,就勉為其難地讓你伺候一段時間吧。

後來,小狐狸知道了少女的名字,蘇梨,是風雲學宮的弟子,這次是來雲劍宗交流劍法的。之所以進入妖山,是為了獲得銀角霜狼頭上的銀角,準備鑄造一把好劍。

場景再次變換,這次來到了風雲學宮,是一座陌生的山峰,梁天也沒有認出。

山頂上,白茫茫一片。蘇梨帶著小狐狸飛入了一座小院,院中、屋簷,全都積雪未化,憑空透著一絲冷意。

“小狐狸,我這兒常年飄雪,會有些冷,不過回到屋裡便會好很多了,也不知你能否習慣。”蘇梨頗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