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曲澤部首領阿斯密遣使進京向大唐的新皇帝進貢和田玉象一尊,同時請求新皇帝派一位天使巡視曲澤,商議重開市場的事,阿斯密在遣使去長安的同時,遣其兄弟率一部人馬,南下靠近武關,打的旗號是送使者進京,皇帝將此事交付廷議,朝臣分為兩邊,一派以禮部尚書徐廉為首,主張答應阿斯密的請求,要皇帝敕令朔方鎮開邊境市場三處,施用羈縻之策,借阿斯密之手牽制河西吐蕃,

另一派以仇士良的門生,侍讀學士劉彥風為首,這派認為曲澤部近年來整軍經武,急劇擴充武力,且與西北的吐谷渾等部暗通款曲,已有不臣之心,主張下旨由朔方鎮出兵加以驅逐,以免授吐蕃以口舌,再生兵爭,

兩派唇槍舌劍,互不相讓,從早到晚,爭執不下,李炎命內侍省傳膳,讓群臣用了晚膳再議,

李炎趁這機會到後殿躺了一會兒,唉聲嘆氣地對李好古說:“先帝在時,這些臣工也常為一件小事爭執不休嗎.”李好古不敢說是,也不說不是,支支吾吾的,李炎煩惱起來,揮著手,說:“去去去,沒用的東西,請仇中尉,哦,去請仇公來”

仇士良聞聽李炎相請,眉頭一皺,問身邊太監:“今兒,朝堂上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太監答道:“若有大事豈敢不報,因為回鶻曲澤部遣使進京的事,南面大臣們爭吵不休,從早到晚,也沒個主張,看著個個精忠國事的樣子,實則都是累死陛下的蠢貨”

仇士良嗯了一聲,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因此當李炎向他訴苦,說朝中無人可以分憂時,仇士良立即向他舉薦了幾位可用之才,並一一評點了這些可用之才的特點,李炎連連點頭,十分滿意地說:“仇公才是幹國之臣,你所舉的人,朕全部錄用,立即下詔委以重任”

說完他又以商討的口吻說:“朕聞淮南節度使李德裕頗有賢名,朕要用他為宰相,仇公意下如何”仇士良惶恐地叩頭道:“國家名器操於天子之手,國家用誰做宰相,陛下與南衙諸公商議便可,內臣豈敢與聞”

李炎哈哈大笑,親自扶起仇士良,道:“仇公勤勞國事凡三十年,輔佐了三世國君,功高勞苦呀,近來朝臣外相多人上表,請加封褒獎,朕欲仿先賢故事,封仇公為禁軍十二軍觀軍容使,檢校司空,以彰其功,請仇公萬勿推辭”

仇士良伏地再拜道:“盡忠國事乃內臣本份,豈敢受此大位,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李炎大聲說:“仇公就請不要推辭了,你可儘快與人交割軍務,待太后萬壽節,朕便當著天下人的面宣佈此事,那時請仇公代朕觀察天下軍容,朕還要賜卿一塊紀功碑,哦,讓大才子李程為你撰文”

仇士良道:“內臣惶恐,內臣謝陛下隆恩,然老臣若去,誰可執掌左軍,請陛下明示”

李炎沉吟道:“這個,朕要細細尋訪,仇公有合適人燻也可向朕推薦嘛,在此之前,左軍還要仇公費心管著”

仇士良叩首道:“內臣遵旨”

晚膳畢,李炎來到前殿,對眾臣說道:“諸位愛卿,可有成意”

徐廉和劉彥風齊聲道:“臣等無成意,請陛下裁度”

李炎變色道:“一個小小的曲澤部就讓滿朝臣工難以決斷,朕養著你們有什麼用,劉彥風擬旨,著阿斯密來京覲見,朕要觀其誠意,再做定奪”言罷,就揮揮手說:“有事早議,無事退朝,諸位都請回吧”

朝臣散去,劉彥風等人不肯走,一齊來見仇士良,守門的小太監告訴他們仇士良正在用晚飯,一行人惶恐不敢高聲,都靜悄悄地站在院中等著,直到太監出來說:“中尉請劉學士”

劉彥風整整衣冠,邁步而入,望著坐在宮燈下的一個老太監就磕頭,那太監冷笑道:“喲,劉學士,您要拜佛,也得拜真佛不是,你看清了,咱家是具泥胎,不是佛爺”

劉彥風抬頭一看,果然不是仇士良,一時又驚又恐又是羞愧,竟至熱汗淋漓,太監領他進了值房內室,他瞧定了歪坐在胡椅上的仇士良,這才叩頭拜道:“晚生見過老大人”

仇士良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又指了指斜對面的一張胡凳,示意他坐下,劉彥風謝了座,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

仇士良這才動口問道:“曲澤那邊皇帝是怎麼判的”

劉彥風如實回答了,不待仇士良問就說出了自己的見解:“此例一開,只恐他借萬壽節之機,召請不軌之臣進京,要對仇公您不利呀”

仇士良問:“你聽到了什麼嗎”

劉彥風道:“近來盛傳多處藩鎮上表請求表彰仇公功勳,學生怕他借題發揮,以光面堂皇之名,暗施小人之策,搞出明升暗降的把戲,來害老先生”

仇士良道:“你能看出這一點,足見你不是個糊塗的人,我實話告訴你,陛下已經決定封我為十二軍觀軍容使檢校司空,左衛上將軍了”

劉彥風聞言大驚失色,連聲說:“老先生,萬萬不可從命呀,觀軍容使,位高職虛,只恐……只恐他要對老先生不利呀”

仇士良:“邊帥上表為我請功,陛下天高地厚之恩,我若推辭豈不成了不識好歹”

劉彥風道:“可恨,可恨,是誰這麼陰毒,要害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