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仙女山之夜(下)(第1/2頁)
章節報錯
夕陽終於落入仙女山的背後,水面上起了一層薄霧。秋深夜冷。聚集了一天的熱氣瞬間散盡,楊昊感覺到了一陣寒意,他正要打道回府。忽然發現斜對面的湖岸沙灘上,一個身影在孤獨地徘徊著——是呂芮——這麼晚了她在這做什麼?
西天的霞光襯映著呂芮的孤寂的背影斜長而落寞,她臂彎裡挎著一個柳條小籃,在河灘行行覓覓,終於她選擇了一塊空地蹲了下來。她取了一副燈燭和一疊黃紙錢鋪在地上,黃紙錢是一種很稀罕的東西,售價頗高。呂芮的個性是既愛財又愛守財,否則她也不會在“強人”突然闖入屋中時,還不忘記把贏來的一百兩銀子帶走。
楊昊一直很奇怪,她雖只是呂本中的養女,但從小在將軍府過的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何以對錢看的這麼重?
呂芮點上燈燭,燃了黃紙,跪在地上朝湖面拜了幾拜,嚶嚶地哭泣起來,哭的很壓抑,身體隨著哭泣聲輕微地顫抖著。
天色全暗了下來,呂芮急急忙忙收拾了祭品,擦去眼淚正要離開,一轉身卻被身後一個人影嚇了一大跳,待看清那個人影是楊昊時,她拍了拍心口,勉強擠出一絲笑說:“裝神弄鬼的,你要嚇死我麼。”
“你,這是在祭祀親人嗎?”楊昊指著地上的香燭和紙錢的灰燼說。
“是,是……”呂芮慌亂地低下了頭,她想用身體把香燭遮擋起來,但她渾身的血液似乎已經凝固結冰,手腳絲毫也不聽使喚。看到呂芮驚恐慌亂的神色,楊昊心中頗有些內疚,他雙手握著了呂芮的手柔聲問:“是在祭祀你的父母嗎?”
“其實明天才是家母的忌日……”呂芮被他說破心思,驚詫之餘有些慌亂地說。
“幹嘛揹著我呢?”楊昊輕輕地責了一句,心裡卻不安起來。呂芮嫁給自己這麼長時間,自己竟還不知道她生母的忌日,也從未打聽過她生身父母姓甚名誰,因何亡故。她揹著自己偷偷摸摸地跑到這荒郊野外來祭奠亡母,難道不是自己的過錯嗎?
當初呂本中為求能平安離開永豐,將她當做禮物獻過來,自己因此就有些輕視她,加之又有些厭惡她身上的虛榮、冷漠,對她一直未能像對晴兒、小魚那樣貼心。可她畢竟是自己的妻子,又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己如此冷落她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楊昊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微笑著說道:“祭奠父母也是人之常情,你為何要瞞著我呢。”
呂芮低下了頭,怯怯地說道:“家母出身微賤,又是死於非命,我怕你忌諱,所以……才沒敢告訴你。”看到她悽惶無著的樣子,楊昊心中忽有種說不出的愛憐。
他握住呂芮的手,認真地說道:“我不在乎這些,明天我陪你去浮光寺祭奠她老人家,以贖我這個不孝女婿的不敬之罪。”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呂芮的面頰滾落下來,她雙眸裡噙滿了感動的淚花。
此刻用言語安慰她是徒勞,楊昊俯身吻了她的面頰,他這親暱動作溫暖了呂芮冰冷的心,大滴的淚水順著她玉石般的面頰往下滾落,落在楊昊的嘴裡鹹鹹的有滋味。
楊昊和呂芮漫步回到小鎮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客棧的大門前掛著兩盞風燈,張朗和李衛就坐在燈下喝茶值夜,見到楊昊和呂芮手拉著手走過來,兩個人都站了起來。楊昊見計鴻圖也在,便對呂芮說:“你先回去歇著吧,我還有點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呂芮順從地點了點頭,她把楊昊披在她身上的長袍解下來還給他,望著他的眼,久久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沒有了官職的計鴻圖又恢復了書生的裝束,經過這段時間的磨鍊,他已多了一份成熟和穩健。落座之後他沒有主動開口,而是等著楊昊發話。
“去鎮上看了嗎?”
“看了一圈,記得兩年前這裡還只有兩家茶棚,想不到眨眼工夫已蔚然繁華了。”計鴻圖頗有感慨地說道。
“是啊,只要不束縛住百姓的手腳,他們乾的永遠比我們計劃的要好。我找你來,是想讓你來當這個鎮的市政使,職責就是服務百姓。”
計鴻圖疑惑地問:“學生愚昧,不知‘服務百姓’是怎麼個服務法。請大帥明示。”
楊昊笑了笑說道:“視鎮上百姓為衣食父母,做他們的管家保姆,替他們修橋補路、警夜捕賊、調節糾紛、糾察奸商……說起來就是里正、鄉老做的那一套,不過里正是民,他代官管民,也要為民請命,你這個市政使是官,是官府派出去的手足耳目,既要聽命於官,又要代官服務於民。我說的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