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七龍奪珠之激流暗湧(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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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狐撫摸著天德軍檢視廳裡新換的虎皮座椅,心中愈發想念起曲處機來。此前他又派出兩隊人馬回營,命令由最先的“監視”和“格殺勿論”改為“保護”和“確保安然無恙”。但曲處機叔侄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世上的很多事都是這樣,握在手上不知珍惜,等到失去時才後悔莫及。
河東的劉德三夜渡黃河駐軍東城外,白水狐派人去接洽,使者在客帳坐了半天,喝了一肚子茶水,最後知客卻以劉德三身體有恙為由將他打發了回來。
“扯什麼犢子!身體有恙你渡河來做什麼?天德軍山清水秀適宜養病啊?”
白水狐憤懣地想,在面對劉德三這樣既有智又有力的對手時,白水狐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有時候他甚至在想,我何苦放著好好的可汗不做,跑這來受罪?乾脆一把火燒了中受降城,仍回草原上放羊牧馬去,在天藍水清的大草原上縱馬馳騁,也是人生的一大樂趣嘛。
不過白水狐心裡也清楚,自己現在就像鑽進卡網裡的魚,被絲網絡卡住了魚鱗,只能往前衝,卻沒有後路了。
白水狐苦苦思念的曲處機現在卻成了楊昊的座上賓。就在白水狐籌劃去攻打中受降城的當晚,曲處機便帶著曲清泉便裝出營投西而去。在此之前,曲處機從未正視過楊昊和他的西寧軍。在他看來楊昊跟那些大大小小的藩鎮沒什麼兩樣,擁兵自重,割據地方,窮兵黷武,征戰不休,非要說有區別那就是別的藩鎮都吃香的喝辣的,駿馬騎著,美人抱著,小曲聽著,腦子裡考慮的都是開疆拓土、稱霸天下的雄心大事。
可這楊昊呢,一天到晚就為手下那幾個人的穿衣吃飯而傷透腦筋。又是開煤礦、辦工廠、勸農桑,整日狗苟蠅營,想的都是吃喝二字,毫無開疆拓土,掃平天下的雄心壯志。
“這簡直就是一個庸才嘛!”這是曲處機一開始對楊昊的判斷。但當他得知豐州的官軍雖然窮的吃了上頓沒下頓,卻能與民休息,輕徭薄賦甚至免除百姓的稅賦時,心裡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一點點興趣。再後來,當曲清泉詳細地把楊昊的身世來歷,在豐州的施政大要說給他聽時,曲處機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急切地想見到這個在亂世中推行新政的年輕人。
曲清泉之所以如此賣力地向老師推薦楊昊,並非一時心血來潮。他和關索曾同在太原遊學,彼此關係也算過得去。在河東很多人的心裡,曲處機的形象就是那個半人半神的諸葛亮,甚至比諸葛孔明更勝一籌。身為河東人,關索也對曲處機推崇備至,當他探知曲處機叔侄奉命到了白水狐營中後,便極力向楊昊推薦。又費盡心機與曲清泉搭上了關係,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終於說動曲清泉棄河東而轉投豐州。
不過曲處機就是曲處機,他不是一個容易被人擺佈的人,儘管曲清泉做了很多鋪墊,儘管楊昊對他極盡禮遇,但他仍然拒絕了楊昊的聘請,拒不肯就任楊昊為他量身定製的西寧軍參謀軍師一職。
曲處機推辭的理由十分充分:自己在河東多年,上下都待自己不薄,自己又豈能忘恩負義,轉投他人反與故主為敵?不過曲處機也沒有一言把門關死,他答應留在豐州修養一段時間,並推薦自己的學生曲清泉到楊昊帳下效命。這表明曲處機是個嚴謹持重的人,他還要對楊昊進行一番觀察瞭解,以決定是否值得為他效命。
曲清泉初到帳中就顯示出與眾不同的洞察力。他問楊昊:“以將軍的實力,中受降城指日可下,將軍為何遷延不進,莫不是別有所圖?”楊昊答道:“實不相瞞,昨晚我已經準備攻下城池,結束天德軍的內亂。可是我沒想到白水狐和王奔會提前動手,待我兵臨城下時,卻又見振武軍也到了城外,因此遷延。”
曲清泉道:“久聞昔日豐州之戰時,將軍曾義釋石雄,此事可當真?”楊昊點頭,又道:“不過是幫了一個小忙。”曲清泉又問:“在將軍眼裡,石雄此人如何?”楊昊想了想答道:“勇冠三軍,義膽忠肝。”曲清泉搖搖頭道:“前面的評語學生贊同,唯最後兩個字不妥。石雄乃一代梟雄,他的眼裡只有天,除了天,他只忠於他自己。”
楊昊聞言一驚,追問道:“先生的意思是,他此來並非是受劉帥差使。”曲清泉道:“石雄心懷登天之志,豈非久居人下?他早想為自己爭一塊地盤了,前者他見天德軍局勢迷亂,一時未便動手。如今局勢漸趨明朗,他才揮兵西進。此人智勇雙全,若是由他得了天德軍,將來對將軍未必是件好事啊。”
一旁的程克領驚問道:“此人能在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這份本事可不簡單啊。”曲清泉呵呵一笑道:“此乃英雄,未可與戰也。不過此人重義,若是能用巧力收為己用,實乃如虎添翼的美事。”楊昊急道:“請先生籌劃。”曲清泉沒有正面回答,呵呵一笑,卻問:“將軍平復了林中部後,東西南北哪面最吃緊?”未及楊昊答話,他又自問自答道:“東南是河東鎮,西南是朔方鎮,兩相比較還是東南吃緊些。畢竟朔方有夏綏牽制。而東南方向卻是一馬平川無遮無攔。”
楊昊忽然恍然大悟,大笑道:“麟州。”
曲清泉也哈哈大笑。程克領不解二人為何大笑,卻問道:“說石雄,幹麟州何事?”
楊昊代曲清泉答他:“先生的意思是讓石雄去鎮守麟州,替豐州防守南大門。”
楊昊心中暗感慶幸,自己若非聽從關索之言請得曲氏叔侄,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條計策的。麟州地處河東、朔方、鳳翔、夏綏四鎮交界,又是南北商道要衝,雖是小城,位置卻十分衝要。河東、朔方、夏綏、神策軍和自己都盯著這塊地方。哪一方出兵攻取此地,都會引起一連串的反應,這就是麟州地方憑藉數百土兵能割據一方的原因。然而不久前,河東軍卻堂而皇之地進駐了麟州,悄然打破了這種微妙平衡。
對河東鎮的舉動,關中的神策軍居然視若無睹,朔方也遲遲不見動靜。這就很明顯了,河東鎮是衝著夏綏和自己來的,事先一定得到朔方、關中兩家的默許。由麟州出兵北上,五日內就可以到達豐安,中間除了一些小軍寨,幾乎是無遮無攔。這也是天德軍內亂後楊昊遲遲不敢出兵,出兵後又遷延不進的重要原因。雖說河東未必敢冒險突襲豐州,但劍懸於頂誰又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