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張松奇囁嚅道。對自己的這位表哥他是怕到了骨子裡。

“還有我!”熊林岱挺胸凹腹大聲答道。熊林岱只有二十三歲,是水師中最年輕的偏將,整個水師只有他敢在朱箜面前大聲說話。

“是你跟他們說我會帶著水師投奔武圭豪?”朱箜面無表情地問道。

“是。”熊林岱毫不掩飾。這讓朱箜覺得有些下不來臺,臉皮因此漲的很難看。

“哦,那你說說,為什麼懷疑朱將軍會帶著水師投奔武圭豪?”王奔笑眯眯地開了口。大神與普通人的最大區別就是他永遠讓你覺得高不可攀,即使他笑著跟你說話,也讓你大氣不敢多出一口。

“卑職從未懷疑朱將軍會叛投武圭豪。”熊林岱此話一出,十幾道敵視的目光齊刷刷地盯在他的臉上。張松奇覺得自己機會來了,他指著熊林岱的臉吼道:“你胡說八道!我親耳聽到你在汙衊表哥……”或許是他覺得當著王奔的面稱呼朱箜為表哥有些不妥,張松奇的語調先揚後抑,最後幾個字幾乎輕不可聞。

王奔呵呵一笑,盯著熊林岱的臉,問:“有人揭發了你,你不為自己辯解一下嗎?”

熊林岱答道:“話我是說過,但言不由衷,我的心裡從未懷疑過朱將軍。”熊黛林看著張松奇,“我懷疑水師裡有內奸,我這麼說其實是想找出那個內奸。”

“那你找到了嗎?”王奔依舊笑著。

“誰最期盼朱將軍回來,誰就是內奸。”熊林岱說話時又瞟了張松奇一眼。

張松奇暴怒道:“狗孃養的!你在懷疑我?”揮拳便要打。

朱箜劈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張松奇紅著臉爭辯道:“這廝侮辱我,我豈能與他善罷甘休?!”

王奔笑道:“張將軍稍安勿躁,我讓你看看真正的奸細是誰。”說罷輕咳一聲,只見兩名小校押進來一個頭戴黑麵罩的人。

“你們猜猜他是誰?”王奔冷颼颼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透徹心扉的寒意,沒有人敢說話。王奔一把扯掉那人臉上的面罩。眾人不覺一陣驚叫,那人竟是水師裡的糧草督辦肖梅林。

朱箜問一臉訝然的張松奇:“沒想到是他吧?”張松奇羞愧地低下了頭。肖梅林一直跟自己素無往來,但自熊林岱驅逐馬卡後,他便一反常態地跟自己熱絡起來,他勸張松奇迎回朱箜,聲言朱箜不迴天德軍水師將落在熊林岱的手裡,到那時便再無他的立足之地。張松奇將信將疑去找熊林岱,要他迎回朱箜,誰知竟被一口回絕。肖梅林趁機攛掇張松奇邀集軍中諸將向熊林岱施壓。

“末將愚鈍,為何誰要請回表……朱將軍,誰就是奸細?軍中諸將誰不盼著朱將軍回來主政?”張松奇這句話引起了一陣共鳴。

王奔示意熊林岱作答。熊林岱道:“我們趕走了馬卡,馬躍定會懷疑朱將軍。他會想方設法阻止朱將軍回五柳灣。他們攛掇諸將迎朱將軍回來主事,無非是想看到水師內訌,自己束縛自己的手腳。”

張松奇揪住肖梅林喝問道:“這可是實情?”肖梅林冷笑道:“你什麼話都相信,你是一頭豬嗎?”張松奇劈臉打了他一耳刮,罵道:“狗雜種,老子宰了你。”朱箜喝道:“休得放肆,還不退下!”王奔道:“這個人暫時還不能殺,張兄弟你且帶他下去。”張松奇聽到王奔叫自己一聲“張兄弟”,心中比吃了蜜糖還甜,興高采烈地拖著肖梅林下去了。

王奔將眾將聚集在一起,說道:“我知道你們的家人現在都在武圭豪的手裡,但我要告訴你們,你們就是現在回去也保不住你們的家人。城中已經斷糧,武氏兄弟正在挨家挨戶地搶奪財物準備逃往外鎮。如今想救你們的家人,只有殺回城去,除掉武圭豪!”

眾人齊呼:“願隨二將軍殺回城去!”

王奔道:“我募集八百勇士,只恨沒有馬匹。我問你們:今晚出兵,明日一早能到城南嗎?”

“能到!”眾將齊聲答道。王奔大喜正要下令出兵。熊林岱卻勸道:“如今西寧軍兩個營正沿河推進,二將軍讓自家莊兵出戰,拿什麼去守莊園?”眾人聞言也紛紛勸。

王奔嘆道:“我本已隱居泉林,不想過問是非。實在是武圭豪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逼得我不得不出山。王奔雖薄有家財,但與城中數萬百姓的身家性命相比,那些盆盆罐罐又算得了什麼?”

熊林岱振臂高呼:“隨二將軍殺回城去!”眾人齊聲應和。

二更末,天德軍水師傾巢而出,大小艦船一百三十八艘載著八百勇士沿河東下,直取中受降城。

大軍剛剛開拔,五柳灣後寨的大門便悄然開啟,一個黑衣人縱馬投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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