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靜水(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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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昊聽了這話心中凜然一驚,急道:“這必是仇士良的詭計!倘若陛下恩准此議,讓別思過做了豐州刺史,他為自保必會靠向朔方,那時朔方也就有了出兵北上的理由,只怕河套三城又要兵戈四起了。”
信使嘆道:“誰說不是呢?年初仇士良指使黨羽奏請陛下將宜春公主下嫁王崇文,此事被大總管設計所阻,王崇文因此半途退軍。可這閹賊並不死心,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竟得蕭太后的首肯。陛下是仁孝之君,太后開了口,大總管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這婚事只怕是鐵板釘釘上的事了。”
楊昊的眼前浮現出宜春公主李晴那張稚嫩的面孔,也想起了初見王崇文時的情形,真是世事難料,昔日的文弱書生搖身一變竟成一方霸主,而趾高氣昂的公主卻連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能做主。
六月初八是楊昊生日,孟博昌派張延年為使送白銀五千兩來豐安祝壽,而他自己卻一身便裝只帶兩名隨從趁夜色從後門進了豐安刺史府。楊昊與他見面後自然便說起朝中議論撤州設縣一事。
孟博昌道:“我此來就是要跟你商議此事。”
楊昊說道:“依我之見不如先下手為強,今年秋季合兵奪了豐州!那時任他仇士良有千般詭計,對你我也無大害。”
孟博昌笑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據我收到的訊息,仇士良的密使已經到了豐州。此次他不僅送給別思過五萬軍費,還派了一位干將助陣,此人身經百戰,比之董八成毫不遜色。”
楊昊驚問道:“何人?”
孟博昌:“振武節度使劉沔。”
楊昊笑道:“你這麼說我又糊塗了,振武節度使不是獨孤暢嗎?何時又變成了劉沔?難道振武還能有兩個節度使?”
“為何不能是兩個節度使?”孟博昌望著一臉疑惑的楊昊笑道:“一個有名無實,一個無名有實。一個是自己打下的江山,一個是朝廷委派的大員。”楊昊無言以對,安史之亂後內外藩鎮林立,征伐不斷,有刀便是王,無刀王挨刀。藩鎮割據地方,不從中央,藩鎮內部也是諸侯林立,不聽號令。劉沔因功升任振武節度使,獨孤暢擁兵不交地盤,這種事說怪也不怪。
楊昊不想在這些細節上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問孟博昌:“有何良策應對?”
孟博昌沒有直接回答,卻說起了一件似乎不相干的事:“月前林中部派人向我借糧,我答應了。唉,你聽我說完。林中部去冬今春連遇天災,牛羊損失大半,饑民暴增,若不借糧給他,勢必兵戈又起,極易被別思過利用。”
楊昊想了想這話說的也確實有理,豐安城牆高大,易守難攻。回鶻人擅長野戰不擅攻堅,倘若南下劫掠,多半會繞開豐州直取永豐、豐安兩城。
“不過我這糧也不是白借的。我提出讓他們出兵驅逐別思過,替我們奪回豐州城。特使不敢做主連夜還回稟報,三天後他又回到永豐,帶來了林中部首領小齊金的一封信,哦,小齊金就是被牟齡擊殺的兀立其哈的小兒子。兀立其哈與王謙不和,但與孟楚一直相處融洽。他死後,部將鷹壇自稱首領,霸佔了他的妻女,殺了他的三個兒子。小齊金那時身在豐州因此逃過一劫。鷹壇暴虐成性,一向與我大唐為敵,他主政后豐州跟他就斷了來往。”
“去年冬天,林中部大雪,牛羊多凍死,鷹壇卻為了向彰信可汗的一個寵妃進獻壽禮而橫徵暴斂,因而激起民變,林中部驅逐了他,迎回小齊金為首領。他知道我在永豐掌軍,便派人來接洽。”孟博昌說道這,拿出一封藏在羊骨裡的書信交給楊昊。
回鶻人漢化很深,雖有自己的文字,但高門大族子弟都以通宵漢文為榮,這個小齊金就曾在長安遊學三年,一手筆力雄健的顏體字看的楊昊臉紅不已。小齊金在信中重申了與大唐邊州和睦相處之意,表示願意出兵協助孟博昌收復豐州城,作為回報,小齊金希望孟博昌今後能開放邊境,恢復兩家的絹馬貿易。
“向回鶻人借兵驅賊,本朝早有先例。想當初安史之亂時,朝廷就曾向回鶻借過兵。”孟博昌說到這,轉過身來問楊昊:“老弟,你怎麼看?”
楊昊沉吟片刻,“我初到永豐時聽韓大哥說過,林中部與天德軍十幾年來多有齷齪,小齊金之父死在唐將手裡,他真的能拋棄舊怨助我攻城?倘若他攻下豐州後賴著不走怎麼辦?”
孟博昌哈哈大笑,拍著楊昊肩道:“他若不走,豈不更好。”
楊昊聞言一愕,孟博昌把臉一沉,殺氣騰騰地說:“那我們就來個甕中捉鱉,將他困死在豐州,一勞永逸地解除邊境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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