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通往左金吾仗院的路上。

仇士良健步如飛走在最前面,魚弘志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魚弘志身軀肥胖,又不愛活動,平日裡走幾步就喘,這一路小跑下來,喘的幾乎背過氣去。“匡,匡美,匡美,喲,你等等我。”仇士良站住身,回頭笑道:“建中啊,你也該常活動活動,哪有沒走兩步就喘成這個樣子的。這要是大難臨頭,可是跑都來不及哦。”

魚弘志扶膝喘了一陣子,“您教訓的是,我啊,過兩天就去騎馬打拳,不過今個您,您還得等等我。”

魚弘志直起腰,氣喘吁吁的,直捶腰,看到後面幾個老太監也走的上氣不接下氣,心裡倒是一陣好笑。他悄悄地問仇士良:“明知是個詐,咱們為何還要把頭伸過去?”

“你想抗旨嗎?”仇士良冷笑著問。

“不不,那自然不能。”魚弘志連連擺手。仇士良呵呵一笑,說道:“我也不想。所以這頭啊,還是得伸過去。人家要是一刀剁了,萬事皆休,若是上天眷顧,哼,哼……”仇士良的話沒有說完。他看了看侍立在魚弘志身邊的一個高大健壯、面色陰鬱的太監,問道:“你叫郗志榮?”

“小人正是。”郗志榮說話時面無表情。

“徒手能對付幾個金刀衛?”

“二十個吧,若是有兵器……哼,五十個也不懼他。”

仇士良點點頭,拍了拍他結實的臂膀:“待會兒好好守著你主子。”

郗志榮嗯了一聲,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匡美,你的四大金剛呢?怎麼一個也沒看見呢?”魚弘志見仇士良身邊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不無擔心地問道。

“你放心吧,用的時候他們自然就出現了。”

仇士良說了這句話,大步向左金吾仗院走去。魚弘志給郗志榮遞了個眼色,郗志榮附耳過來,“待會動起手來,你也要看著點仇中尉。”

“管他作甚。”郗志榮一臉的不屑。

魚弘志剁著腳道:“他若是死了咱們誰也活不了。”

……

金吾仗院門口。

韓約身披金甲列隊迎候眾人。仇士良歪著頭打量著韓約許久,笑道:“大將軍真是神通廣大啊,剛剛還在御前侍駕,幾時用了個分身法就回來了?”韓約笑道:“貴客光臨,韓約總得清掃門庭迎客嘛。”說罷與眾人見了禮便往院內讓。

魚弘志打量著仗院的大門,久久不肯動身。韓約剛要發問,魚弘志卻冷冰冰地問道:“大將軍,我怎麼覺得你這仗院比別的地方都冷呢?”韓約吃了一驚,強作鎮定,反問道:“中尉,你說這是為何呢?”魚弘志冷冷地一笑,豎起一根手指頭,森然說道:“有殺氣!”

韓約聞言臉色變盡,魚弘志卻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虎威堂前的兵器架道:“刀光劍影的,豈不是殺氣?”眾人也都哈哈大笑起來。韓約暗暗鬆了口氣,附和著乾笑了兩聲。

進門之後,仇士良一直冷臉不言,兩隻眼卻將仗院裡裡裡外外掃視了一遍,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虎威堂左右兩側的錦幕上,笑問道:“金吾今日有何喜事,拉起這麼多錦幕?”韓約強笑道:“今日天降甘露,又適逢貴客臨門,這雙喜臨門,難道不是大喜事一樁嗎?”仇士良冷笑不語,雙目勾勾地盯著韓約,韓約也堆著笑臉盯著他。二人對視良久,仇士良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呵呵笑了起來,韓約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未畢,魚弘志忽問道:“大將軍就是大將軍,敢情你們金吾衛灑掃院子都不用水嗎?”韓約冷笑一聲道:”魚護軍此言何意啊?”魚弘志指著韓約甲裙上的幾點血跡,陰森森地問道:“想來大將軍都是用人血清洗庭院的吧?”話音剛落,平地裡起了一陣怪風,正將錦幕掀開,露出了埋伏的甲士。

韓約見事已洩,頓時黑下臉來,喝了聲:“左右,還不動手?!”但聽轟然一聲響,仗院的大門被關閉,嘩啦落了門閂,虎威堂內、錦幕之後頓時衝出來數十精銳甲士,頭一個就是龍騎衛統軍校尉殷桐香。

魚弘志見狀,尖叫道:“韓約反了,韓約反了。”眾太監惶惶不可終日,四散亂竄。殷桐香大喝一聲,望定魚弘志兜頭便是一刀,原想這一刀下去魚弘志定是人首兩分離,既誅殺了元兇首惡,又能震懾住群閹。卻不想這一刀剛剛劈出,驀然,斜地裡竄出一條人影,一閃閃到殷桐香身後,不給他殷桐香反手機會,劈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個漂亮的小擒拿手將殷桐香的左手臂吊起擰住。

殷桐香“啊”地一聲慘叫,一發狠,拼著一條膀子不要,右手刀望來人肋下便扎,這一兩敗俱傷的打法,霎時逼退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