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來的時候一樣,宮裡的太監宮女們都心懷恐懼地看著楊昊一行。能躲的都躲開了,躲不了的就原地站立,彎腰低首,誰也不敢多看一眼。

紫宸殿就在眼前,它的壯美讓楊昊想起了北京故宮的太和殿。兩相比較紫宸殿的輪廓線條要顯得活潑簡約些,多了一份自然天成,少了一份人工雕琢。

殿臺拐角處有人攔住了去路:“內侍省監餘晨灣奉旨提審郭、龐謀逆一案,請將犯人交出來。”

餘晨灣三十出頭年紀,白麵三綹須,身材矮胖。

楊昊心裡咯噔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裡在內侍省當差的應該都是太監,想不到竟然也有長鬍子。他偷偷地看了眼汪春,他顯得很緊張,是下屬見到上司時的那種緊張。楊昊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一個能幫助自己脫身的大膽念頭。

他冷笑一聲:“你說你是餘晨灣,有何憑證?”餘晨灣一臉愕然,囁嚅道:“憑,憑證?什麼憑證?我這張臉就是憑證。”

楊昊哈哈大笑道:“你要是把鬍子割了,我就相信你。”

餘晨灣又是一愕:“關我鬍子什麼事?”

“旁人自然沒事,不過做太監能做到長鬍子,您也是古今第一人了。”楊昊嘲弄道。

餘晨灣的臉騰地就紅了,他一把推開過來打圓場的汪春,指著楊昊的鼻子罵道:“孃的,你敢說我是太監?”

“是與不是,脫了褲子看看便知。”楊昊故意激怒他。

“我操你祖宗的!”餘晨灣一拳打來,倒也虎虎生風。

不過這對楊昊不算,他閃身往後一讓,餘晨灣的這一拳便落空了。

“你有種躲什麼?有卵子的還怕沒卵子的嗎?”餘晨灣見楊昊躲避,心裡得了意,彈腿飛來一腳。楊昊又輕輕地避開了。餘晨灣只用了一拳一腳,便有些微微發喘,楊昊斷定他只會些花拳繡腿,且身體虛弱不堪,早已被酒色掏空。

“對不住了大人,剛才的話是我說錯了,我收回,我給你賠不是。”楊昊故意示弱,這其實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餘晨灣又上當了,他見楊昊賠禮退讓,以為他是懼怕自己,頓時囂張起來:“孬狗熊,現在知道怕啦?晚啦!”他突然薅住了楊昊的衣襟照臉就是一拳。

“咔嚓!”一聲脆響。

“啊!”一聲慘叫傳來。

汪春等一干圍觀的人還沒看清怎麼回事,餘晨灣已經蹲在地上捂著胳膊打起滾來。

楊昊雙手一攤,聳聳肩道:“是他逼我出手的,不管我的事吧。”

“嗨,你闖禍啦,你怎麼把駙馬給打了……”汪春急出一臉的汗,慌忙上前去攙扶余晨灣,卻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啊,他是駙馬?”楊昊心裡暗自叫苦,自己這下可玩過火了。

紫宸殿內涼風習習。

楊昊卻覺得燥熱難當,背上、脖子上、胳肢窩裡到處都是虛汗,恐懼的虛汗。

餘晨灣的斷臂上已經打了夾板,此刻他斜臥在一張錦榻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李昂哭訴楊昊是如何毆傷他的。李昂陰沉著臉,憑心而論他並不喜歡餘晨灣,甚至有些厭惡他。但是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是自己親姐姐的夫婿呢。

自己就這麼一個親姐姐,小時候聰明伶俐,深得先皇寵愛。七歲時跟母親在太液池邊玩耍,母親和別人下棋,一時沒照顧到,她竟掉進了冰冷的太液池中。時值寒冬,池水冰寒刺骨。太監們七手八腳把她救上來時,她也就剩一口熱氣了。雖然保住了性命,可腦子卻冰壞了,聰明伶俐那是談不上了,三十大幾的人了,智力只相當於七八歲的小孩子。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真要給她找個好歸宿,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錯,攀龍附鳳的人多的是,可他們能真心對一個傻公主嗎?

這個餘晨灣卻不同,雖說他也貪婪、好色、庸俗、齷齪,望之使人生厭。可他對長公主卻是一片真心,那份綿綿情意,誰看了不感動!為了長公主的終生幸福,也為了讓太后能安心,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好啦,不要說了。”李昂耐著性子忍了很久,最終還是忍不住發了火。他問跪在一旁的傳旨太監汪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汪春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楊將軍奉旨捉拿郭勤,駙馬奉旨提審賊犯。楊將軍不認識駙馬,於是就發生了一點小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