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的靠近,此時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有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蘇弦並不喜歡醫院的氣味,但唯獨他身上的味道,讓她聞之不厭。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竟能夠喜歡上他所有的所有。

「有事說。」

他今日的嗓子有稍稍的沙啞,臉頰比那日還清瘦了一些,是太忙了嗎?這本不該是她關注的重點,可但凡他的出現,她的思緒總是混沌不堪的,他的出聲提醒,距離感將她的混沌不堪拉回了現實。

「我只是想知道我父親的手術要多久,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如果順利的話,大概三個半小時。」回答很官方:「至於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手術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問題,手術同意書上都寫得很清楚,我們做醫生的只能盡力而為,至於中途會出現的任何意外,都無法保證。」

說得很明白,但似乎又什麼都沒說,蘇弦心下嘆了口氣,突然很想落淚,對陌生領域的無知,對死亡的恐懼,更是對眼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如此陌生的疼痛。

她低著頭,無法與他直視的迴避著什麼,蘇弦儘量讓自己的心態處於平衡的狀態,她看到他的雙手始終插在口袋裡,那雙曾經擁著她走過春夏秋冬的手,現如今已變得不可觸及。

「那就麻煩左醫生了。」門邊似乎有人在哭泣,在這個地方見怪不怪,本就不好受的心一抽一抽的開始變得難受起來,原來她無論怎麼故作堅強,在某些人面前還是會不攻自破,不想讓自己在他的面前表現得可憐的樣子,這一刻蘇弦只想敬而遠之,「左醫生,他們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等下。」他的一隻手終從口袋裡抽出來,碰觸在她的臉頰上,很好的阻擋了她即將離開的步伐,蘇弦微微轉身,看著他,也看著剛剛還在她臉頰上的那隻手很快收回了口袋。

「你父親,不會有事。」此時這句話勝過千言萬語,似乎是怕她不信,伴隨著一聲嘆息又說了一句:「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他的神情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她當然是信他的。

「我信。」

她說的是實話,得到的卻是左月堯帶著輕嘲的勾唇:「你要真的信我就好了。」

話題一下子跳到這裡,蘇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曾問過自己,對左月堯的感情是否撐得起他對自己的信任,在分分合合間全憑她做主,從不曾問過他的意思,也不曾換位思考過他的傷心或者憤怒,這話聽著,只覺得跟罵她也沒什麼差別了。

「謝謝。」除此之外,蘇弦再不敢有多餘的廢話。

「謝什麼?」

「我父親的事,還有......來運,所有......」

「回去吧,他們還在等你。」

這次,左月堯沒有先走,他看著她,等她先行離開,蘇弦不敢回頭,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的內心被挖得空蕩蕩的,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墜入了地獄的方向。

以後沒有了左月堯的日子,談何天堂?

回到病房,病房裡除了父親,再沒有其他人。

「他們說有事,先走了。」蘇長林指著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紙袋子:「留下了這個。」

紙袋子裡,躺著厚厚一疊人民幣,還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只短短几個字:「別怕,有我。」下面還有他們的親手簽名,包括小芸舒那歪歪扭扭的字也在上面。

他們知道她的脾氣,如果當著面,一定不肯收下這些錢,這種簡單粗暴的情感表達方式,也就他們幾個對她如此,還說什麼有事先走了,明明就是不想聽她說那些煽情的話罷了。

有時候心絃的觸動,往往發生在一瞬之間。

淚,奪眶而出,為友情,為親情,也為失去的愛情。

第二天天剛放亮,溫何就來醫院了,蘇弦連日來沒怎麼睡好覺,眼下是肉眼可見的疲憊,溫何看著心疼,說話的口氣都帶了難得的責備:「我說讓我來陪夜吧,你非不肯,你看你眼袋都出來了。」

「你是覺得我醜了?」儘量讓氣氛變得愉悅些。

「你才不醜,你比那些女人漂亮多了。」

回答得流暢,殊不知留下了話柄:「哪些女人?你好像見識過很多女人哦。」

溫何的動作一停,蘇弦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腦海中過濾著,曾經遇到過的哪些女人,果然:「除了前女友,我也沒接觸過什麼其她女人,倒是遇到過很多,但我跟她們都不熟的,也就是,也就是......」

「好了好了,逗你的。」

真不知道富裕家庭的溫家二老是怎麼養出這麼一個小白羊的,這些天在醫院,一直想問溫何一個問題,但她知道,就算他回答了,也大抵不會是真話。

「你介意嗎?」她還是試探性的問他。

溫何愣了一會兒,隨即笑了笑:「不介意,他是這裡最好的醫生,多少病人想讓他動手術還請不到呢。」

果然沒真話,蘇弦嗔罵:「你個笨蛋。」並允下一句承諾:「等事情塵埃落定了,我們再去那個度假村,好好的享受一下。」

「好,隨時奉陪。」溫何爽快的應下了。

「其實我挺好奇的,你這性子,是怎麼開公司的。」蘇弦啞然失笑,忍不住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