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左月堯仍舊目不轉睛,語氣平淡得跟對其他病人家屬也沒什麼區別。

「我父親的主治醫生好像是倪醫生。」其實心裡有些虛,真是見了鬼了,為什麼在左月堯的面前,她總是覺得底氣不足呢。

「我看了你父親的病情和往日的手術病例,我覺得我更擅長於這個手術,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的話,可以向醫院提出申請,再換回倪醫生。」

蘇弦覺得再說下去,也撈不到什麼好,她算是看出來了,左月堯壓根就不打算把她當熟人看待,也談不上熱臉貼冷屁股,就當是形式化的,蘇弦道:「那就麻煩左醫生了。」

兩人撇得一清二楚,多好!

「在這裡,我是醫生,我覺得作為一個成年人,想法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

這近乎於教訓的口吻,讓蘇弦不但沒覺著不高興,反而是慚愧,是啊,在醫院,他們是醫生,每天救死扶傷既是責任也是習慣,她又何必拘泥在這私心裡呢,反而顯得自己格局太小了。

「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回去病房吧,我挺忙的。」

她這是被下了逐客令?吼,她這小心臟咋還有點不適應了呢......蘇弦扭頭走了,走到半路還不死心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結果人家連個歡送的目光都沒有,那距離感拉得,都能跑馬拉松了,她差點再跑回去,問一問他:左月堯,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

蘇弦暗暗告訴自己,沒關係,他是父親的主治醫生,不管他態度如何,該忍的一定要忍,該放下的一定要放下!

傍晚的時候,溫何來看他們,並帶來了吃的東西,除了一些清淡的,其他都是她愛吃的,蘇弦對這個凡事都做得很到位的男人表示無奈:「我隨便吃點就好了,不用那麼麻煩。」

溫何對這個隨便卻很不贊同:「你不把身體養好了,怎麼有精力照顧叔叔,快吃,還熱著呢。」

蘇長林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人心都是肉長的,親眼看著蘇弦在跟前悉心照料,夜裡不離不棄的陪護,他這嘴硬的功夫也削去了大半,將自己碗裡的魚肉夾給她,十分難能可貴的說了一句:「好好吃飯,別我沒倒下你先倒下了。」

這聽起來十分家常的父女對話,對蘇弦來說,卻是意外的驚喜,能從蘇長林的嘴裡聽到好話,那可真是千年難遇。

溫何拿了個筷子,將魚肉上的魚刺挑走:「小心刺。」

有那麼一瞬間,被兩個男人同時關心的感覺,還覺著挺幸福的,一抬眼,左月堯雙手插著口袋站在門口,幸福感又戛然而止了。

蘇弦第一次覺得,左月堯突然回到醫院,還不如不回來,他就像魚肉上的魚刺,時不時的出現一下就扎她一下,扎久了,自己都感覺厭煩了。

預感中,左月堯並不是剛出現在門口,可還有模有樣的敲了敲明明開啟著的門,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他,蘇弦不知道父親有沒有認出左月堯,但卻看到了溫何在見到左月堯的那一刻,臉色有了異樣。

換位思考,如果她是溫何,會十分的介意,異樣很快消失,溫何起身喊了一聲:「左醫生。」

「你好。」左月堯就像沒見過溫何一樣,陌生得真夠可以的。

蘇長林果然沒認出左月堯,只當是自己的主治醫生,自那日被訓了一頓後,今天的態度好到飛起,連嘴裡的飯菜都不香了,對著左月堯就眯起了眼:「我的手術就麻煩左醫生了。」

「應該的,不用客氣。」左月堯客氣的回答。

蘇弦心想,如果她告訴老頭子,眼前的這個左醫生,就是當初你折騰了人家半天的那個女人的親兒子,不知道還能不能笑得這麼燦爛......按照自家父親的邏輯,如果想起來這個左醫生就是十年前的那個左月堯,一定會十分肯定的認為左月堯會公報私仇,然後堅決要求換醫生的。

所以還是祈禱老頭子可千萬不要想起來才好。

「手術安排在後天上午十點開始,手術之前的注意事項,會有護士來通知,所有的注意事項要嚴格執行,以便手術順利進行。」

「一定,一定的。」蘇長林表現得從未有過的乖順,乖順得連蘇弦都替他丟臉。

只短短的交代了幾句後,左月堯便離開了,面對著他的出現,蘇弦莫名的心虛,因為她跟溫何之間的舉止過於曖昧,可此時又開始嘲笑自己,她的心虛,是不是顯得太高估自己了?

手術的前一天,蘇長林的病床前圍了一堆人,從未有過這種待遇的人,面對著一群上流人士的圍觀,竟然表現得有些拘謹,連口頭禪都說得不利索了,話裡話間都儘量讓自己表現得有禮貌一點。

為此,蘇弦挺想發笑的,但一想到明天的手術,不免還是有些擔心。

熬不過大家的熱情,蘇長林提出想出去走走,蘇弦也不阻攔,這幾天住院也看出來了,老父親的確收斂了許多,看著他揹著手往外走,深感,活著真好。

陳碧玉扶著自家老公的手臂站起來,凸起的肚子讓她的行動很不方便,數月如一日的抱怨之後,在李社長的寬慰和寵愛之下,也慢慢的接受了身材的變化,她挪到蘇弦的身邊,在她的肩頭戳了戳:「尷尬不尷尬,一個前男友,一個現男友,還有個前情敵,都快湊桌麻將了。」

一個前情敵讓蘇弦忍不住想笑:「在北城,還有哪裡的醫療條件有這裡好,我不來這裡還能去哪裡?誰讓老頭子得的是心臟病,偏偏他們又是這個科室的呢。」

「緣分,還是緣分,不過是不是孽緣,就不知道了。」陳碧玉轉頭問黃凱風:「你說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