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何婉?他們一家早就搬走了。」

在詢問了第三位小區裡走出來的居民之後,謝文終於是在這一現實面前低下了頭,放棄了繼續再找一位居民追問的打算。

明明都已經感覺勝利近在咫尺了,那自己這好不容易具體到幾樓幾戶,甚至都已經找到那個名字的結果又有什麼意義了呢。

原本應該順著線索繼續走下去的計劃就這麼被打斷了,這感覺就像是幾欲沉浸在其中之時來的臨門一腳,讓他想起了自己當年在狂歡節的時候,被許祈和安瑟兩個幼稚鬼狠狠的戲耍著進行了一番不成體的所謂探險,到最後卻是在即將認為自己要得到勝利之時,就被兩人合力推進了一旁的池子裡。

雖然那裡的水在經過了一天的暴曬之後並不算冰冷,事後兩人也跟他貌似真誠的道了歉——如果忽略掉他們彎下腰時那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的模樣。總之在掉進池子的那一瞬間,他幼小的心靈還是被狠狠的踹了一腳似的難過(落淚)。

不,事實上,現在這種情況要比那難受一萬倍。

線索中斷,任他再如何繼續尋找下去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沒有辦法,謝文只得無奈的坐在了小區門口的花壇上,一臉愁悵的皺著眉頭看著來來往往進出小區的人。然而每一個路過花壇要進你們的人也同樣都有些好奇的偏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你見過穿的這麼整潔的流浪漢嗎?事實如此,為了不會再引起什麼觀猴效應似的圍觀,他也只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這個讓人引人注目的地方。

然而人倒黴了連喝涼水都塞牙縫,所以每當你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到此為止了的時候,其實比這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頭坐等著狠狠打破你的天真無知。

在所有不觸及生命危險的突發事件之中,天氣驟變絕對是最令人防不勝防的噩夢,尤其是針對於他這種出門經常不習慣帶傘的人。在頭頂從晴空萬里霎時間變作烏雲密佈再附帶著幾聲悶雷響起後,謝文抬手在口袋裡上下摸了一番,空蕩蕩的一切都在彰示著他今天註定要被淋成一個落湯雞的光榮現實。

真是太棒了,任何能用來擋雨的東西都沒拿。

現實就是如此,即使是偉大的首領大人,也只得無能惱怒的扯了扯頭髮,痛罵自己的漏洞腦子順便第不知道多少次的發誓自己下一次出門什麼不帶也都不要忘了帶雨傘。畢竟這麼多年以來的經驗證明,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會像他們那裡一樣的天天是風和日麗的情況。

真的是沒有地方躲雨啊……。

在路過第n個沒有安裝寬長屋簷的店鋪之後,謝文終於是放棄了繼續找下去的慾望,隨便的走到了一面牆前做好了被從頭到腳淋透的準備。

下次記得就好了。他倒也是無所謂淋不淋雨的,只是低下了頭去,想著趁這難得的空閒機會思考一些事情,周遭卻是忽的刮過一陣冷風,隨即便是一陣嘈雜從頭頂響起。

剎那間,他只覺得視線之內忽然比先前更暗了幾分,有些不解的抬頭看去,卻是隻見一把黑漆漆的雨傘正停在了自己頭上幾厘米的地方。

「你好?」

他有些詫異的瞧著那把傘的主人,後者一張陌生的面容朝著他點了點頭,解釋道:「別誤會,我也是這裡的居民。剛剛聽說你在找何婉,就想著過來看看。所以你是她的……親戚?」

「……對!」謝文在聽到他說這句話的第一時間,便迅速的接受了這個身份,隨即便順其自然的抬手接過了那把傘,全然不顧後者有些愕然的看著他的動作,挑眉道:「說實話,我是覺得這麼些年已經沒有來看這個遠方親戚了,就想著過來探一下親。倒是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搬走的?」

「不是她搬走了,是她的爹媽連夜搬走了。因為何婉已經死了。」

話及至此,他有些試探性的偏過頭去,似乎是想要觀察一下他的反應,卻見謝文只是有些不熟練的撐著傘,時不時的交替著雙手以穩穩的為自己撐住那把有些厚重的黑傘。

他自顧自的重複做著這一事情,卻也像是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似的,抬首點了點頭,「嗯!我聽到了,你繼續。」

「……。」眼看著謝文又低下了頭去,他也只是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何婉其實是一個重組家庭的孩子。當年她媽跟自己的丈夫離婚後,就帶著她來到了這個新的家庭。她原本是有一個很小的弟弟的,但最後卻是因何母的疏忽而墜樓身亡。這讓這個本就不甚親密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而何婉的存在就成了這個家庭之中最底端的出氣筒。她的父親常年在外交談生意,四處應酬,所以幾乎是經常不在家的狀態。何母被他這種愈發冷淡的態度刺激的逐漸變得情緒暴躁起來,經常因為任何一點小事就發洩在何婉身上。兩人經常一鬧就是一整個晚上,直到第二天她沒了力氣再繼續爭吵為止。」

「其實除此以外,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因素,都是造成她自殺的罪魁禍首。自此以後,或許是因為心虛,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他們就一直在計劃著離開這裡。沒過多久,他們找到了合適的房子,便就連夜搬離了這裡。」

謝文有些漫不經心的低頭盯著腳下的一灣水坑,卻也是一字不差的將他的話都聽到了心裡頭去。

果然如此。他聞言稍稍沉默了片刻,便是點了點頭。

這麼看來,何婉確實就是所有人都要找的那一個即將作為容器的靈魂。

「我明白了。」

一直等著他作出什麼反應來尊重自己講出這些勁爆訊息的人,此刻的臉上卻是如同頭頂的烏雲一般黑了下來。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黑傘下露出來的半張臉,語氣中似乎也帶著些許冷冷的笑意。

「套完話了吧,我該說的都說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做出一些表態了,謝首領?」

被揭穿了身份,謝文卻是不甚意外的笑了笑,從容的站起了身來,還看似貼心的將傘的一邊稍稍偏向了眼前的男人,即使他的身上已經被淋了個半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