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具脆弱的人類身體轟然倒下之後,逾白清楚地看到了站在他身後那個舉著槍的痩削的人影。

「你是誰?」

他也像是也有些驚詫於他的外貌,微微一愣,隨即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能開口說話。

「沒關係的,這裡的溫度可以了。」

他聞言謹慎地扯開了護住自己的面罩,在確定無虞後便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南以頌。」

逾白的表情在他解開面罩的一剎那微微一頓,隨即有些呆愣的看著那張年輕的面孔,不明所以的開口問道:「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可能是錯覺吧,我在此之前只是一個流浪漢,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有過接觸。」

是這樣的嗎……,逾白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的南以頌,思考了片刻,一想到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便也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你明明和他們是同類,為什麼還要幫助我?」

「是同類就一定要幫他們嗎?這些人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南以頌隨意的撥開了聚集在自己額前的髮絲,看著眼前流露出些許贊同目光的逾白,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不過你也不用覺得我是什麼好人,我只是和他們相比起來,稍微顯得是非分明而已。」

「無論如何,我……。」逾白剛想開口對他致以感謝的話語,卻忽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笛音。他靜默的聽了幾秒,便感到大事不好。

「這是什麼聲音?」南以頌的好奇心還沒得到回覆,便看到他匆忙的向某個方向跑了過去,出於安全考慮,他也連忙跟著追了上去。

對這裡的地形的極度熟悉使逾白很快便尋到笛聲的聲源處,面對著一片迷霧,他一時間卻是猛地愣在了原地。

這裡正是桑爾尼亞區域,而正站在那些致命冰湖之上的,正是失蹤的米斯,而他的手裡似乎還提著什麼東西。

若是普通人當然會被這迷霧所遮蔽視線,但逾白不會,所以他能清晰的看到,米斯手裡所提著的,正是一個失去了雙眼的人類。

在他四周的腳下,像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橫七豎八的歪倒在冰面之上,引的那些被困於桑爾尼亞之下的亡魂早已是虎視眈眈。此刻的他正捏著那支由逾白所親手製造的短笛,輕輕吹奏著猶如鳥鳴般的聲音,操縱著那些結翎鳥啄食著那些人的眼窩裡的球狀物體。

「你在幹什麼……。」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些一改溫順,變得異常嗜血和殘暴的結翎鳥,顫抖的問道:「你……,你對它們做了什麼?」

米斯那雙原本專注於吹笛的低垂眼眸微微抬動了幾分,隨即輕笑道:「我對它們做了什麼?我只是在教它們做一些必要的防身技能罷了。」

「結翎鳥原本是一種善良與溫順的化身,我不需要你把它們變得如此殘忍。」他的語氣逐漸變得不穩起來,也不管一旁的那些結翎鳥如何狂嘯,他只是盯著眼前的他。

他不能忍受那些被沾染了血汙的潔白羽毛,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以內。

「善良與溫順只會導致它們逐漸滅亡在人類手中,作為領導者,這一點你比我更明白。」米斯有些嗤笑的看著他,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陌生,「現在你制止它們用自己的潛在能力去維護自身安全,難道就不是在害它們嗎?」

在過去的這麼些年以來,逾白為了維護所有的結翎鳥們,曾經設想過很多潛在的危險。可事到如今,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所謂的危險,不過是近在咫尺。

「我對你……很失望……。」

「誰不是呢。」米斯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隨即便危險的眯起眼來看向他身旁的南以頌,「你的想法太單純了,這並不適用它們生存,所以你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逾白清楚地察覺到了他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危險氣息,他不著聲色的挪了挪身體擋住了站在身後的南以頌,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米斯,微微笑道:「好啊,你比我更適合當一個領導者,但你真的覺得自己做的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我做的可能不是正確的,但你做的一定不是正確的。」眼看著米斯手中的短笛又要再次抬起,逾白剛想要抬起手來與他決一死戰,卻是聽身後的人忽然抬起了腳步,那個年輕的身影緩慢的走到了他的身前。

「人類?你有看到你那些同伴的下場嗎?」

「我沒有瞎。」南以頌看著眼前與他們針鋒相對的人,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我就很好奇呀,你稱我為人類,難道你不也是一個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