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孩子的一桌沒多時就吃完飯,大家收拾之後聊起了天兒來。宅子裡準備了各種各樣的水果零食,孩子們的笑聲不絕於耳。

男人的一桌還在喝著酒,周起看起來被灌了不少,一張俊臉上微微的發紅。簡意早些時候未注意,這會兒在酒桌上發現了一熟人,上次過來時見過的小八。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坐在最末尾,好像也喝了一些酒。

酒桌那邊一時半會兒都不會結束了,簡意百無聊賴的坐著,院子裡蚊子多,幸而她穿的是長褲長袖。

大抵是見她坐著無聊,晚些時候周起起身抽菸回來,便叫來了之前那大嬸的女兒,對她說:“晚上也很熱鬧,和周冉出去走走,這邊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稍稍的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用客氣,她是小八的妹妹。”

簡意是想說不用的,但見小女孩兒在周起身後怯生生的,點頭應好。

出去的並不止他們倆人,一群半大孩子見他們要出去都湧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有趣的地方。

不知道周起有什麼不放心的,走了一截簡意回過頭時,才發現小八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回來過節的人多,走出老宅的巷子後就有賣著各種小玩意兒的攤販,有賣五彩繩子的,有賣香囊的,還有用火爐邊煮著粽子賣的,熱鬧得很,帶著市井的煙火氣,是城市裡少有的。

簡意帶著相機,邊走邊拍著,耳邊少男少女的笑聲爽朗,傳出去老遠。一行人雖是一起出來的,但遇到各自的夥伴後便散開來,去各自想去的地方。周冉則是帶著簡意往河邊走,平常寂靜的河邊今晚也是燈火通明的,白日裡划龍舟的人們還沒回家,正在岸邊喝酒划拳。

簡意在河邊拍照時又見到了一熟人,是丁喜喜。她也回來過端午了,被人簇擁著,讓她表演跳舞給大家看看。

她少年時在鎮上算是名人了,她從小就喜歡跳舞,又有一個學跳舞的姑姑,所以有什麼熱鬧的場合,都會成為她的表演地,常常被各家的大人稱讚。

她現在倒是比起以前靦腆了許多,儘管眾人都在起鬨,她也沒去表演,擺手說現在跳不動了,許久沒有練過身體也僵了。

周冉和簡意遠遠的看著,見簡意沒有湊熱鬧的意思,又帶著她繼續往前走。河邊種著柳樹,細細柳條在燈光下晃盪著。

走了一段,周冉突然開口說:“周起哥哥以前喜歡那個女人的。”

簡意一時沒反應過來,隔了會兒才知道她說的那個女人指的是丁喜喜。

她不知道周冉為什麼提起,只淡淡的笑笑沒做任何評論。誰知道周冉又說道:“鎮上的人都覺得兩人很般配,以為兩人會結婚的,但那女人去了外面一趟,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同人結婚了。”

簡意沒想到會從小姑娘這兒聽到周起的過往,沉默著沒有說話。周冉側頭看了她一眼,臉色有些複雜,又輕輕的說:“我說這不是為了給你添堵,是想讓你提防那女人。我媽他們說了,那女人很有手段的,不然也不會像沒事兒人似的同周起哥哥像以前一樣相處著。”

面對著小姑娘的好心,簡意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小姑娘是害怕身後的哥哥聽見罵她的,說完這就不再多嘴了。

小姑娘的話多少是擾亂了簡意的心緒的,她沒了再逛下去的興致,也不願意碰到丁喜喜,走了一圈後便回了老宅。

酒局還未結束,划拳聲不絕於耳。只是桌上不見了周起。

已是十點多了,簡意讓小姑娘回去休息,明兒一早兩人再去看龍舟。

小姑娘很快便走了,簡意也沒在院子裡多呆,上了樓去了給她安排好的房間。

她本以為周起是有什麼事兒去哪兒了,推開房間一股子酒味兒撲面而來,她才知道他回房來了。

周起閉著眼睛在沙發上小憩,突然的燈光讓他微微的眯起眼睛來。待到眼睛適應後他側頭看向了簡意,問道:“回來了,都去哪兒了?”

他靠在沙發上,整個人懶懶散散的。

簡意不自覺的就想起周冉說的話來,她有那麼瞬間的失神,隨即回過神來,說:“沒去哪兒,就去河邊走了一會兒,挺熱鬧的,有點兒累就回來了。明早再過去看龍舟。”

周起唔了一聲,點點頭,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說:“累了就洗漱早點兒休息,我還得下去一下。”他看了看時間,接著說:“爺爺今天高興,但應該在十二點左右就能結束。”

房間的窗戶面朝前院的,窗戶雖是關閉著,但仍是擋不住吵嚷的划拳喝酒聲。

簡意哦了一聲,點點頭。

周起並未多呆,很快就往外邊兒去了。他的酒量雖是不錯,但抵不過一輪輪的敬酒,腳下已有些發飄。

他藉著上洗手間才上樓來躲了一會兒,再不下去要有人找他了。

門很快被關上,簡意卻沒有馬上去洗漱,而是站到了窗邊,看著院子中。周起沒多時就出現在門口,往酒桌那邊走去。

他躲的這會兒已讓人不滿,坐下後就連被罰了幾杯。然後和人開始划起了拳來。

簡意就那麼靜靜的在窗邊站著,看著那邊的熱鬧。早些時候的周起一直都在喝酒,這會兒開始划拳之後他所向披靡,只為了不引人注意偶爾放水輸上那麼一兩次。

簡意在窗前看了那麼十來分鐘,這才關上窗戶回到房間裡,往浴室去洗漱去了。

她今兒是有些累的,走路走得多了腿隱隱的作疼,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但卻沒有任何的睡意。

她默默的想著事兒,直到院子裡的划拳喝酒聲散去了,她才閉上眼睛。周起說得倒是挺準的,剛好十二點了。

院子裡沒多時就恢復了寂靜,偶有說話聲也壓得低低的,是底下的人在收拾殘局。簡意在漸漸消散的聲音裡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