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等紅燈的時候,時宴隔著後視鏡悄悄看了一眼,就見她帶著眼罩,一雙手交疊的放在小腹上。

她手指勾連在一起,攥的指節缺血發白。

時宴無聲抿了抿唇。

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因為提前打好了招呼,鹿一白被安排到了頂層專屬的vip病房。

護士帶著她做了一系列體檢,等待結果的時候,時宴還是沒忍住,趁著無人,輕聲問她:“你想好了麼,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他不是什麼善人,只是看著鹿一白這模樣怪可憐的。

像是陷入水中,不得呼吸,唯有一雙手還在掙扎著,試圖抓住浮木。

時宴不知道他的話是不是浮木,但至少得說。

鹿一白垂眸,好一會兒茫然的搖了搖頭:“謝謝。”

她沒想好。

可是,這個孩子,她怎麼能留?

……

手術室的門被合上不久,又被重新開啟。

時宴就在外面坐著,急忙回頭看,卻見出來的是醫生。

“怎麼了?”

他輕聲問了一句,醫生摘下口罩,指了指裡面。

時宴沒穿無菌服不能進去,他下意識往裡面看了一眼,卻是一愣。

病床上的女人,蜷縮在一起,抱著自己的小腹,痛哭失聲。

那哭聲是壓抑的,近乎無聲,偶爾哽咽一下,才更令人揪心。

鹿一白到底沒忍心。

她哭得近乎脫力,下去的時候,都是護士攙扶著,只是眼神卻堅定了。

護士將她送回了病房,時宴沉默的跟著,等到人走了之後,才給她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喝口水吧。”

剛才哭了那麼久,連嗓子都啞了。

鹿一白啞聲道謝,接過杯子,只是捧在手心:“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時宴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的車,帶她來了這個醫院,又忙前忙後的找關係,但是最終,她卻什麼都沒做。

“這個孩子……”

時宴斟酌著開口,說到一半,看著鹿一白的神情,又有些說不下去:“你怎麼想的?”

鹿一白低頭喝了一口水,這次倒是敢看著時宴的眼神了:“我要留下它。”

她本來,是不想留的。

跟周懷幸鬧到了那種地步,她若是還留著孩子,日後萬一被發現,這個孩子該如何自處?

更何況,她跟周懷幸已經掰了,他們之間,不該有任何牽扯。

可是這些理智的理由,在她躺上病床,看著頭頂刺目的燈打下來,卻又驟然意識到——

這個孩子,也是她的。

它在她的身體裡生長了三個月,與她共同呼吸。

可現在,她要殺了它。

鹿一白輕輕地摸了摸肚子,神情染上了點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