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了靜音。

這個時候的周懷幸,就在導演這裡。

“小周總,這些就是多錄出來的幾場戲,您……是要直接銷燬嗎?”

從這個閻王來了之後,導演就滿頭汗。

他聽了周懷幸要求銷燬那幾場戲的時候,好幾次都張嘴想要阻攔,最後還是沒膽子,順著他的意思找出來,只是還有些忐忑:“有句話本來不該我說,小鹿她演戲真的很有靈氣的,您要是看過,就一定知道,這幾場真的不是糟粕……”

他說了半天,周懷幸卻靜默不語,導演見狀,也不敢再說,只是才把那些放在電腦裡,手抖著一直不捨得。

要是刪了,他也沒有備份啊。

見周懷幸不開口,導演狠了狠心,才要點下確認,卻聽周懷幸先開了口:“張導。”

他一說話,導演手都一哆嗦,忙的從滑鼠前移開,試探的笑:“您說。”

周懷幸盯著螢幕,好一會兒才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

他只是在想起鹿一白的話。

女人神情倔強,一字一頓的跟他說:“我為了這部戲付出了那麼多……”

這麼多年,她一直都那麼乖巧,乖巧的讓他以為,她本就該是這個樣子。

但今天她的反抗,讓他突然就有些懷疑,這些年,他是不是都看錯了。

周懷幸知道,自己現在最正確的做法,就是直接跟她斷絕關係,向他對待生意的時候那樣,公事公辦,不可商榷。

可是想到她的眼神,他卻突然在想,能讓她付出了那麼多,她到底演了些什麼。

周懷幸開了口,導演連忙點頭,小心翼翼的笑:“那您慢慢看,有事兒喊我。”

等到導演抹著一頭汗走了,周懷幸盯了螢幕好一會兒,才點開了第一個片段。

但他沒想到,開屏第一幕,就是時宴摁著她親了上去。

周懷幸皺眉,臉色沉鬱的能結成霜。

他當下就想刪除,手去碰滑鼠的時候,卻又看到了特寫。

那是照在鹿一白臉上的。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是歷經了世事滄桑,卻又不改本心的通透,卻又潛藏了絲絲縷縷的愛意,像是一張網一樣,悲傷又深情,讓人無可逃脫。

那張網,網住了劇中的男人。

也網住了周懷幸。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樣的心情,逐一看完了這幾段戲。

有親密、有愛慾、有情意。

可這愛意裡,又有家國情懷,天下大義。

這些片段將近一個小時,周懷幸就一直坐在原地未曾動彈。

他從頭到尾,都在看鹿一白。

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鹿一白,或者說,這不是鹿一白,而是劇中人。

他終於明白,她說的那些話,也明白了她為什麼會暴瘦。

因為拍攝這部戲的時候,她丟掉了自己,暫時把自己變成了她。

那個叫蘇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