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眠小子把希望寄託在派出所那裡,彷彿過兩天就能見到母親了,內心無比地激動。

受此影響,這兩天除了外出吃飯,他居然將自己關在賓館的房間裡,用功學習,以打發等待的時間。不耽誤學習程序,母親見到他,便不會埋怨和責罵,反而會高興的。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

這天早上,龍眠小子起得很早。他漱洗完畢,穿戴整齊,容光煥發,八點鐘不到,就已經站在派出所的門口了。

進入上班時間,龍眠小子一眼就看出矮個警察遠遠地走近。

龍眠小子端正姿勢,給他行了一個注目禮,然後臉上推出笑容。矮個警察職業式的走姿,斜著眼看了他一下,然後大搖大擺地從他面前走過,進了派出所。龍眠小子跟在後面。

矮個警察走到那張辦公桌前,脫帽,解開警服上衣的第一顆紐扣,搖晃了一下頭顱。然後,他揭開桌上茶杯的蓋子,往裡面放進一小撮茶葉。接著,他端起茶杯走到純淨水加熱器前接水。然後,他回到自己的桌前,放下茶杯,坐了下來。

而他的對面,空空如也,高個警察還沒有來。

這時,矮個警察似乎才注意到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龍眠小子。他朝龍眠小子掃了一眼,問:有你母親的訊息麼?

龍眠小子大為詫異,說:我是來問你的。

矮個警察抬起頭,說:沒有。

龍眠小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上前一步,問:你是說,沒有找到我母親?或者說沒有她的訊息?

矮個警察收回目光,肯定地說:是的。

龍眠小子大失所望。他轉動了一下眼珠,質問:你們找了麼?

矮個警察這回眼睛瞪大了。他反應很快:怎麼?你是說我們不作為?

龍眠小子有點激動了,他說:這有何難?我母親來到這個城市,得坐火車或者汽車,還得住宿,這些都可查證的,要找到她有那麼難嗎?

矮個警察沒好氣地說: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查?你母親四天前從桐市乘長途汽車到江城,在客來快捷住了一晚,再也沒有留下其他的行蹤記錄了,她沒有留下手機號碼,她手機是在桐市買的,江城這麼大,你要我們怎麼查!

龍眠小子無話可說了。他失望之極,不知所措。

矮個警察看出他的表情,突然同情起他來,對他說:回去吧,要麼我們再查檢視,你過兩天再來。

龍眠小子知道這是警察安慰他的話。過兩天再來,希望有多大?

他轉身走出了派出所。

母親會不會住進了用人單位的集體宿舍?

就像前天那位門店的女士所說包吃包住一樣,這極有可能。如果是這樣,更難找到母親了。龍眠小子心情不悅回到君悅之家。

他哪有心思看書,腦子裡如同中了鉛一樣的沉重。連警察都無能為力,找到母親的希望只會更加渺茫。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重重地把自己的身子砸到床上。

但是,不一會,他突然從床上坐起,因為他有了一個腦筋急轉彎。

警察說,母親的新手機是在桐市辦理的,辦理須實名登記,我回桐市,不就可以查到母親的手機號碼了嗎?而查到母親的手機新號碼,我豈不就可以給母親打電話了?

想到這裡,龍眠小子一陣欣喜。我真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跑到這裡來。

龍眠小子再也不想在江城多留哪怕一個小時的時間了。他背起書包,火速地退房,然後趕往長途汽車站。

但是,也許他跑得太急,也許他太不適應這座城市的交通狀況了。他剛剛出門,還沒有邁入一個主幹道的路口,因為躲閃不及,他就被一輛疾馳而來的寶馬車撞個正著。

寶馬將他整個人剷起,在空中一個騰空翻,然後重重地摔到堅實的水泥地上。

他愣了一下,似乎回過神來,還回頭看了一眼寶馬。接著就昏迷了。

四天後,他醒來,是在江城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

他整個人被捆綁在病床上,嚴嚴實實,不能動彈。他所能動彈的,只能是他的雙眼了。

他看見前方門口的顯示牌上標註“重病監護室”五個大字。大門緊閉。有一位護士坐在門口,專注地做紀錄。他的左右還有一個病床,他斜著眼睛只能看到一位陪護的阿姨坐在床邊。龍眠小子的病位沒有人陪護。他想說話,但是,嘴張著卻不能發聲。因為他的鼻子和下巴都被紗布緊緊地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