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孃,女兒回來了!」林竹筠推開了林府緊閉的大門。

卻見裡頭一片蕭條之色,她去京城之前家中忙忙碌碌的下人們都不見了蹤影,林府內那些昂貴的玉雕屏風與玉雕擺件也皆消失無蹤。

她心下一沉,跌跌撞撞往府內跑去。

心裡一直在吶喊:不要,不要,阿爹阿孃,還有大哥大嫂你們不要有事……

她穿過一扇又一扇門,終於瞧見了林家大嫂在廚房外忙活的身影。

她衝了過去緊緊抓住林家大嫂的胳膊:「大嫂……」

林家大嫂見了她,眼角浮起一絲笑紋,滿面笑意:「筠筠!你可算回來了!」

林竹筠焦急地問:「大嫂,我阿爹阿孃呢?我大哥呢?」

林家大嫂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你莫著急,他們都好著呢,現下時辰還早,你阿爹阿孃都還未起身,你大哥在庫房裡頭收拾東西呢。」

林竹筠懸著的心終於穩穩落下,她眼眶中一直盈著的淚水也終於撲簌簌地地掉了下來。

她用手背抹去落到下巴上的淚:「大嫂,怎麼我去京城幾日,府裡變成這般光景裡?下人們呢?家裡的東西呢?」

林家大嫂低聲道:「近來流言四起,說鄺將軍死了,鄺府不日就要發喪。撣國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打過來,所以陵城內的這些高官富戶們都遣散了家僕,收拾了細軟,往其他州縣避難去了。你大哥還有父親母親雖然知道鄺將軍並沒事兒,但這節骨眼上也不能太打眼,也跟著把家僕都遣散了。」

林家大嫂頓了頓,又笑著說道:「不過你屋頭那個小棠倒是個忠心的,一直不肯走,給你守著屋子呢。」

林竹筠欣慰地點點頭,這一波流言多半是鄺寂走之前委託鄺老將軍做的,為的就是萬一戰火當真波及到了陵城,這樣也能減少些百姓的傷亡。

「筠筠,早膳已經做好了。你同我一起去端去父親母親院子裡頭吧。」

林竹筠重重點頭,她已經迫不及待要見到他們了。

「阿爹阿孃——」林竹筠見到林父林母,鼻頭一瞬間發酸到說不出話來。

林母緊緊把她擁在懷中,用力地捶她後背:「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我日日算著你該回來了,卻日日也等不到你!好容易鄺老夫人過來偷偷告訴我們說鄺將軍回來了,可是卻沒帶著你一起回來,你可知道我這個做孃的有多擔心!我隨時提著心吊著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林竹筠用力擠出一個甜笑:「阿孃,女兒回來了,平安回來了。」

林父也悄悄抹著眼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此次這般兇險的事情你都能平安回來,阿爹是真的能放心地把我們林家的家業交給你了。」

林竹筠愣愣看著林父,被他突如其來的重託所驚到。

她悄悄看了林家大哥與大嫂一眼,卻見他們二人依然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絲毫沒有芥蒂。

林家大哥爽朗地笑道:「你不必看我,這是我們一同決定的,說來我這個做大哥的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論做生意,論去宮中面聖交涉的膽識,我都不如你這個妹妹,林記理應交給你,我當你的手下即可。」.ν.

說完他又哈哈笑了幾聲,倒讓林竹筠有些臉紅。

隨即他又面色嚴肅地說道:「只是現下玉料已經沒有了,外面的戰火又隨時會燃起來,林記該怎麼維持下去可是個不小的挑戰啊。」

林竹筠蹙眉點頭:「莫說是林記的生意維持下去困難,若是戰火當真波及到陵城了,恐怕我們的命都難保。」

林父拿出了一封信:「這是老二之前寄來的,他說清兒在永安把徐家的老宅打理得很好,清兒與她表哥兩個現在也情投意合呢,老二想要我們去永安替清兒張羅她的婚事。此前因為你去京城了,所以我們要留在這裡等著無法脫身。但現在你回來了,我們正好舉家一起過去,也能暫且避避陵城的風波。」

林竹筠眼睛一亮:「甚好,甚好,永安離陵城距離不近,又隔著大山大河,是個不錯的避難之處。」

林家大哥聞言道:「大多數船隻都被買下開走了,今日還有最後一艘商船要起航。若是要去永安,一個時辰之後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林父起身:「走,行禮都是收拾好了的,我們現在就走,去晚了恐怕就連站的位置都沒有了。」

忽然林竹筠的眸子暗了下去:「阿爹,阿孃。恕女兒不孝,你們一直在等女兒一起,女兒卻不能陪你們去永安了。女兒在陵城還有要事要辦,若是不辦,恐怕會良心不安,也可能會連累鄺將軍。」

林母皺眉,緊緊抓住林竹筠的手腕:「有什麼事兒比你的性命要緊?你一個女兒家為什麼要給自己身上扛那麼重的擔子!我不會再讓你去冒險了,這回你必須要跟我們一起走!」

林竹筠眼神灼灼望著林母:「阿孃!有些人女兒不能拋下,他們救了我多回,若是沒有他們,早就沒有您的女兒了,若是此時我拋下他們,我一個人苟活在這世間,又怎能安睡?!」

林母生氣地扭過頭去:「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那你也別認我這個娘了。」

氣氛尷尬異常,空氣都彷彿凝滯了。

林家大嫂見時間緊迫,可是一方都不願退讓,便主動出來打圓場道:「阿孃,讓媳婦兒帶著你們坐船先去永安,老大留在這裡幫筠筠,待事情辦完了,他們兩個再想辦法到永安來。老大走馬幫這麼多年了,還是有些門路,到時候大船找不到,小船應當是能找到一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