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早已過了子時。

正是每個人都睡得正熟的時候。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飛身略過外屋睡得正熟的小棠,出現在了林竹筠的內屋門口,他立在雕花木門外,手中緊握著什麼東西。

屋內傳來了林竹筠痛苦的悶哼聲,不時還伴隨著一聲劇烈的咳嗽。

這是碧盡給她帶來的痛楚,中了碧盡之毒的人,體內的毒素雖診不出來,卻會讓人每到深夜就心肺如溺水般呼吸困難,頗有些生不如死的感覺。

本是難以入眠的,不過那府醫調配的解藥中有安眠的藥材,服用之後,林竹筠已然熟睡了過去,只是那痛楚不散,她不斷夢囈。

門口的高大男子輕輕推開了內屋的雕花木門,腳步輕盈走到她的床邊。

單膝跪在她面前,微微遲疑後伸出了修長的手將她的睡亂了的額髮撥到一邊,露出她絕色的容顏。

視窗的月光瑩瑩探進床頭,照在男子的臉上,劍眉星目,額角疤痕彰顯著他讓人難以忽視的傲人煞氣。

只是這一刻,他望著林竹筠的眼神盡數消散了所有的煞氣,只剩下疼惜與憐愛。

他藉著月光痴痴地看了林竹筠好久,直到林竹筠再一次發出痛苦的悶哼之際他才回過神來。

他攤開手掌,方才握在手心裡的是一株被烤乾了的水底仙龍草。

水底仙龍草乃是極難尋得的罕見藥材,需要人潛入幾十米深的湖泊之中找尋,而且它的根莖會深深扎入湖底的淤泥之中,挖出來需要很長時間,採摘者稍有不慎就會溺斃,所以根本買不到這味藥。

府醫在制解藥的時候說沒有水底仙龍草,剩下的藥煎服後也能解毒,但是在碧盡的毒素完全解除之前,毒藥帶來的痛苦卻難以減緩。

只有將這水底仙龍草烤乾後將起碾成粉末,放在鼻下慢慢吸入,才能極大地緩解毒素帶來的痛苦。

鄺寂聽了後,當時就嗤之以鼻,說缺了這味藥就缺了,無所謂的。

這點痛楚他能忍受,無需去冒險採摘。

可是,在他知道林竹筠同樣身中毒素的當時,就撇下了鐵頭,隻身一人到了府醫所說曾經有過水底仙龍草的湖泊裡去尋藥。

他用同樣身中劇毒的身軀,毫不猶豫地一頭扎入初冬那嚴寒刺骨的湖水之中,他不斷潛入又浮起,浮起又潛入……

鐵頭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的時候,才到湖邊就見到已經嘴唇凍得青紫的他從水底探出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又再次深深潛入了水底。

鐵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趕忙脫衣服下水,等他也潛到水底時,見鄺寂雙眸緊閉,已經氣力用盡沉在水底,手中還緊緊握著才剛剛挖出來的水底仙龍草。

……

林竹筠不願鄺寂知道她以自己軀體中毒去換解藥,鄺寂就假裝不知道,只趁深夜把他辛苦尋來的水底仙龍草偷偷給她用,以解她中毒的苦楚。

只見他此刻雙掌合十運功碾磨掌心的藥草,那株已經烤乾了的草瞬間化為齏粉。

他小心將手掌放到林竹筠的鼻息下,掌心上的齏粉緩緩被林竹筠吸入肺腑之中。

隨著一聲舒服的悠長呼吸,林竹筠的痛苦的悶哼已然停止,也不再咳嗽了。

鄺寂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他繼續單膝跪在地上,舉著手掌讓林竹筠吸入他辛苦帶來的藥材。

可是就在粉末盡數吸完的一瞬間,鄺寂的掌心忽然感受到林竹筠本來悠長的呼吸驟然停止,她的臉在一瞬間就憋得通紅,可是因為服用解藥的緣故,她卻依然還在睡夢之中無法甦醒!

「該死,那老頭子真是烏鴉嘴!」鄺寂低聲咒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