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林竹筠正握著毛筆在書房練字之際,小棠風風火火走了進來,悄聲在林竹筠耳邊說道:「小姐,鄺將軍在院中等您。」

林竹筠一笑:「行,我這就過去。」

小棠伸手欲接過林竹筠手中的毛筆:「奴婢替您將筆洗乾淨。」

林竹筠卻猛然將筆收回,又輕輕將它搭在硯臺之上:「你別碰它,這幾日都不洗筆。我正寫到手感好時候呢,你別擾了我的手感。」

小棠一愣,又傻笑著說:「小姐,你何時這般有雅興練字了?要老爺知道了,又要嚇到。」

林竹筠點點小棠的腦門:「快走吧,莫要讓鄺將軍等急了。也不知他身體好些了沒有……」

林竹筠回到院中時,鄺寂正站在亭子之中撫摸著腰間的龍形玉墜。

他病了這些天,瘦了許多,身材不似從前一般蜂腰猿臂,但他本來就高,瘦了更是顯得背影身軀欣長,風姿卓然。

林竹筠上前福身,輕聲喊道:「鄺將軍安。」篳趣閣

鄺寂濃眉舒展,微垂下頭看著林竹筠的眼睛輕輕一笑:「我記得前幾日你來探病時候分明喊我鄺家哥哥,怎麼我病好了,你又同我生分了?」

林竹筠看著故意垂下頭與她視線平齊的鄺寂,臉頰微微有些泛紅:「那……鄺家哥哥安。」

鄺寂露出皓齒笑了,轉身坐在了石凳上。

林竹筠也走到他旁邊的一個石凳上坐下:「多日未見,鄺家哥哥身體可大好了?」

「你與府醫都是得力的,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今日早起還在府裡練了一套龍拳呢。」

「當真?鄺家哥哥莫要誆我,我記得那日府醫明明說他只能暫且壓制住急症,你體內的毒素必須得找到解藥才行。」

鄺寂是個說不來謊的,支支吾吾半天后艱難說道:「府醫……府醫未免誇大了些。雖然……雖然體內毒素還在,但我身子骨強健,不妨事,不妨事的。筠妹妹你不必替我憂心。」

這番話,林竹筠知道不過就是安慰她用的。

她前世已經見過毒素日積月累後的鄺寂是如何一日更比一日虛弱,最後連劍都舉不起,馬都騎不穩。

以至於在大戰之時從戰馬上轟然倒下,讓軍心大亂,陵城不攻自破。

所以,她一定要儘快找到解藥,不能再讓鄺寂重複前世的命運。

「筠妹妹,我今日過來,是因為宮裡面有訊息來了。」鄺寂的話拉回了林竹筠的心思。

「宮裡傳來了什麼訊息?」

「鐵頭的姐姐經過多番打聽,終於查到,是當今的皇后娘娘向皇帝吹枕頭風要林記今年加倍上貢玉雕。」

「皇后娘娘?我只在上次進宮赴宴時候遙遙見過,其餘時候並沒有任何接觸……」

鄺寂也皺著眉頭:「雖然我進宮次數不少,宮宴也吃了多回,但除了行禮時候,也從未與皇后娘娘說過話。據鐵頭的姐姐說皇后是曾經養在先帝與先皇后膝下的一位郡主,雖然不是公主,但是也同皇帝親生女兒一般疼愛,甚有體面。」

「那她是怎麼成為當今的皇后娘娘的呢?」

「據說是先皇當年玩笑時候曾說,他這個郡主,未來定不能委屈,要許給未來的皇帝。一時間竟還引發了多位王爺向她表示好感,不過後來先皇賜婚她與當今聖上。待聖上登基後,她便做了皇后。」

林竹筠食指不停敲擊著桌面:「那……看來她與聖上應當感情不錯。在這多位王爺之中,就偏挑中了他。」

鄺寂點頭:「應當是吧,不過倒是奇怪,她與聖上成婚這麼多年了,卻仍然沒有子嗣。與她一同入王爺的府的另一位貴妃,早已經誕下了一子一女。」

林竹筠疑惑不解:「可是我聽著,她與我林家,與江顯煦一行人好像並沒有什麼干係呀?為何她要向聖上吹枕頭風讓我林記上貢的玉雕加倍呢?」

鄺寂也滿臉問號:「不止是你,鐵頭的姐姐也覺得甚是不解。她查了這許多天,沒有看到皇后娘娘任何一絲值得人懷疑的地方。她素日深居簡出,除了宮中有宴會時候會露面見見各路宗親,其餘時候都窩在自己宮裡,沒有與宮外人接觸的機會。」

「宮中宴會……見各路宗親……」林竹筠若有所思。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那……是不是襄王也會參與這些宮宴!」

鄺寂一愣:「襄王也是宗親之一,應當是會參加的。」

林竹筠緩緩點頭:「那這著實值得一查。鄺家哥哥,我此前跟你說過沒有,襄王,他也是江顯煦的人!此前你們查抄玉合坊一事,他就藏有私心,否則當時怎會只查到玉合坊沒有在往深處挖就結案了呢?若是宮宴之中皇后娘娘與他有接觸的話,那兩人很可能有鬼。」

鄺寂握拳:「既然是這樣的話,我立刻再送一封密信給鐵頭的姐姐,讓她在宮宴時候,替我們多留意一下皇后娘娘與襄王是否有接觸。」

或許是在亭子中吹了涼風,又或許是林竹筠近來一直在接觸的碧盡的藥效開始發作了。林竹筠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手緊緊扶住石桌才穩住了身子。

鄺寂發現了她的臉色忽然蒼白:「筠妹妹,我看你臉色不好,你是不是之前的風寒還未好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