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摺扇遮面,一雙黑瞳中露出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林竹筠一陣,卻一言不發帶著小廝往暗巷深處去了。

林竹筠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發毛,心中隱隱生起一股不安的情緒。

回到了林府的林竹筠心事重重,突然出現在東山寺的紅枝公主已經讓她十分頭大,今日在暗巷門口遇到的男子也十分奇怪,他打量她的目光讓林竹筠覺得他一定是認識她,而且關係還不簡單。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大小姐,大爺兒過幾日要帶馬幫出陵城了,老爺說明兒全家一起在正廳用晚膳,讓我過來跟您說一聲。”

“知道了。”林竹筠脆生生地回應道。

翌日離晚膳的時候還早,林竹筠就換上了一身天青色錦緞羅裙,往頭上簪了一支林家大哥此前贈予她的春色翡翠玉簪,盈盈出了院門。

走到正廳之中,林家大哥竟比她還早,面龐上的絡腮鬍須颳得乾乾淨淨,身著一身棕色的錦緞袍子,一人獨自坐在正廳的西邊位置上,摩挲著廳中的擺件,眼眸中卻似乎閃著晶亮的東西。

林竹筠淺笑著向前行禮:“大哥安,今日怎來得這般早?”

林家大哥看著林竹筠,眸子中露出笑意:“小妹不是也很早嗎?”

聽到這話二人相視一笑。

林家大哥多年牽馬的粗糙大掌繼續摩挲著茶桌上面的擺件,沉著聲音說道:“我現在與你們分府別住,許久沒有過來給阿爹阿孃請安了,正想去給他們請安,走到這正廳,看到廳中的擺設與我離府之時還是一般無二,可是卻已經物是人非,突然覺得有些傷感,讓小妹看笑話了。”

林竹筠心口一疼,林家大哥作為府中長子,長兄如父,在面對林家剩下三個孩子的時候,他都承擔了半個父親的角色,對他們的疼愛與憐惜,一點不比林父林母少。

他本來掌管馬幫留在陵城的日子就少,而且現在林府分了家,各自分府別住,他能見到父母弟妹的時候就更少了,更別提……林三一家如今已經被流放苦寒的北境。他的傷感,不無道理。

林竹筠將手放在林家大哥的肩頭,柔聲說道:“大哥,不論我們人在哪裡,我們永遠都是一心同體的林家人。”

林家大哥一抹眼角,重重點了點頭。

林竹筠突然想到了什麼:“大哥,你在撣國行走多年,小妹想問你可知撣國有一罕見藥物。”

“什麼東西,小妹不妨說來。”

林竹筠神色嚴肅,擲地有聲:“百憂散。”

林家大哥一聽此藥,瞬間神色鉅變,眼神中露出驚怖之色,低聲問道:“小妹你怎會知道此藥!莫不是你在用?!”

林竹筠看他的神色,明白林家大哥必然是知道此藥的厲害,所以才有這樣大的反應。

她輕柔一笑:“大哥若是知道此藥,那就定然知道用此藥的人定是面容可怖,皮肉潰爛,神情恍惚,大哥仔細瞧瞧我,可像是用這藥的樣子?”

林家大哥聞言仔細從頭到腳仔細檢視了林竹筠一番,見她花容月貌,面板吹彈可破,精神也奕奕,才長吁一口氣:“你沒用那藥就好。不過小妹你無端端地問我那藥作甚,你分明知道那藥的厲害。”

林竹筠低垂下頭,她對百憂散所有的認識,那種蝕骨灼心的痛苦,那種把人的身體心靈都全部摧毀的力量,都是上一世她親身用藥所親自感受到的。可是除此之外,她對藥的來源,藥的成分等等一無所知。

“我雖知百憂散對人體的傷害,卻對這藥究竟為何物,來自於何處,有何療效等一概不知,所以才來問大哥。”

林家大哥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小妹你知道那些大煙鬼是因為抽食大煙所以成癮,當沒有大煙抽的時候就會全身難受,涕泗橫流。那百憂散跟大煙乃是同根同源,只不過是再增加了多味秘藥,讓它成癮的效果更上一層樓,而且不僅如此,吞食後還能產生如夢如幻的幻覺。”

林竹筠心中瞭然,前世她就是因此才沉迷於能見到去世爹孃的幻覺之中。

“更有甚者,百憂散也會被用作迷情之藥。”

“什麼?!”林竹筠愕然。

林家大哥微微點頭:“因為百憂散服用之後,能讓服用之人面板上的觸覺,神經上反應無限的放大,若是對服用了百憂散之人加以撫摸、親吻,那必然是能讓那人情不自持……所以它在催情的作用上也是一把好手。”

林竹筠緊緊攥住拳頭,心裡的恨意如排山倒海一般湧出,原來前世紅枝公主給她服下大劑量的百憂散,又帶來那麼多的奴隸,就是打的這樣骯髒齷齪的念頭,紅枝此人,手段竟如此陰毒狠辣。

讓林竹筠在與江顯煦成婚之前,就讓江顯煦看到林竹筠在眾多奴隸身下浪蕩的樣子,佔有慾與自尊心都甚重的江顯煦,定然是不會再留林竹筠在身邊的。

所以後來,雖然最後林竹筠並未真正失身,可是江顯煦眼中對林竹筠的厭惡之情卻一日深於一日,以至於最後在與紅枝大婚前夜,將林竹筠趕出了撣國的大殿,間接讓她死於冰天雪地之中。

林竹筠一口銀牙咬得吱吱作響,指甲也把掌心戳出了深深的印記,她決心要讓紅枝親自品嚐她前世所受過的那般折辱,前世紅枝曾經用在她身上的,她今生要一寸不讓的盡數討回來!

“大哥,你此次去撣國可有路子能買到那百憂散呢?”

林家大哥大驚失色:“小妹!這種醃臢的藥你買回來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