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踏了一步,試圖聽得更真切些。

屋內的江顯煦卻透過窗戶紙看到了她晃動的人影,江顯煦立刻陰鷙下臉,厲聲問道:“誰在外面!”

他對面的紅枝公主見狀,立刻拿起桌上的白紗繫於眼睛之上,偽裝成一個盲女來。

林竹筠垂下頭去暗叫不好,竟然這麼容易就被發現了,看來她真是沒有偷聽牆根的天分。

不過此時若是匆忙逃避的話,更是會顯得萬分可疑,看來又是要考驗她演技的時候了。

她故意用帶著一絲嗔意的聲音輕柔地說道:“去塵師傅,是我呀!你為何這般兇我……”

江顯煦聽到她的聲音,快步走到門口開啟了房門,彎起一雙淡琥珀色的美目,唇角帶笑說道:“我不知外面是你,還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小沙彌不肯幹活,偷偷到後廂房來躲懶來了。”

他審視的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林竹筠:“筠,你方才在屋外多久了?”

林竹筠瞪大了一雙杏眼:“我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你兇巴巴地吼我……”說完她還委屈地癟下了嘴,不肯看江顯煦。

江顯煦見狀,猜想她應當沒有聽到什麼,才放下了心來。

這時屋內的紅枝公主有些按耐不住,她摸著牆壁走到門口,輕聲說:“去塵師傅有客來訪,那小女子就不叨擾師傅來,來日有空了再來與您探討方才沒說完的佛經。

這時林竹筠才看清楚了方才說話的女子,頭髮濃如潑墨,膚白勝雪,雖白紗矇眼,卻也是個美人。

林竹筠覺得她甚為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林竹筠微微皺眉仔細回想著,想到覺得太陽穴處一抽一抽地痛也沒把她與記憶中的人對上。

“小心!”林竹筠見那盲女由於看不見路,跨出房門時候不小心被門檻絆到,身子一歪就要摔倒,林竹筠連忙伸出手去扶住。

扶穩後那女子低頭向林竹筠行禮道謝,這時林竹筠看到她一頭漆黑的髮絲根部,竟然是黃棕色的。

難道她的一頭黑髮是染的?此疑問在林竹筠的心頭浮現,她死死盯住那女子的面龐,透過白紗想看到她的眼睛。

似乎,似乎是前世裡日夜相見的某人。

這時那女子輕聲說道:“紅枝告辭。”

紅枝……

紅枝……

紅枝公主!

想到此人,林竹筠在秋日仍然悶熱的天氣裡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巨大的寒戰,她的手止不住地開始顫抖,五臟六腑像是被誰緊緊攥住一般疼痛,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前世有關紅枝公主那段痛苦的記憶呼嘯而來。

居然是她。

前世林竹筠與江顯煦私奔後,江顯煦帶她到了撣國,將他藏於撣國的宮殿之中。宮殿之中最尊貴的人是撣國大王,第二尊貴的便是這撣國大王的獨女——紅枝公主。

江顯煦只說紅枝公主是他的表妹,他並不傾心於她,可是大王賜婚,他不能抗拒,他向她保證成婚後二人同為世子妃,可是他定不會碰她的身體分毫。

前世的林竹筠信了,甚至心裡還可憐她,覺得要嫁一個不愛她的人孤苦一生,這樣的痛苦實在殘忍。

卻不知,苦的那個人其實是她自己。

被圈養在撣國宮殿裡那段日子,紅枝公主總是來找林竹筠聊天,研究琴藝,暢談南國與撣國不同的風土人情。

久而久之,二人親密了許多。那是林竹筠為數不多的好日子,那時她單純地以為父母會在陵城安穩老去,紅枝公主會變成她的密友,而江顯煦會與她在撣國相知相守一輩子,從少年到白頭。

可是後來,林竹筠眼睜睜看著江顯煦殘忍地一箭又一箭親手射殺了她的阿爹阿孃,她的每一個親人。

被迫觀看了這場血淋淋的慘劇後,林竹筠日夜以淚洗面,若不是被江顯煦囚禁於了金絲籠中,她早已觸柱隨爹孃而去了。

那時,紅枝公主來了,她輕柔地撫去林竹筠面頰上的淚珠,她說不忍見她日日傷心,夜夜難寐,她給林竹帶了助眠的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