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這是……什麼?是可以吃的東西嗎?”徐露清懷疑的目光透過她纖長的睫毛落在了面前瓷盤中的一塊貌似是糕點的東西上面。

此刻宋夫人正扶著額頭坐在廳中的一把太師椅上,側過頭去試圖假裝看不到面前這一切,也不敢開腔。

宋晉仁依然還是露著他那顆晶亮的小虎牙,笑著說道:“這是百花糕呀!糰子妹妹你快嚐嚐!我方才在廚房裡頭忙活了兩個時辰呢!”

徐露清看著面前烤得黑不溜秋的東西,抬起一張無辜的臉問道:“表哥,你若是後悔此前說過想與我定下婚約之類的話,我們可以商量的,不必來害我的命。”

宋夫人聽到這話,立刻從不遠處的太師椅上彈射起來,匆匆到徐露清旁邊說道:“清兒,仁兒他……他……哎呀,方才我看著他在廚房親自做的,確實是能吃的,保證沒毒!就是……就是賣相賣相一般!”

徐露清半信半疑用銀筷戳開了糕點,裡面露出淡粉色的花瓣來,一股玫瑰的撲面而來,徐露清拿著筷子的手一愣,這股香味,是她阿孃生前最喜歡給她做的百花糕。

她頓時眼中盛出一汪淚水,吧嗒一滴淚落在那黑不溜秋的百花糕上面。

宋晉仁這時也急了,他撓著腦袋說:“糰子妹妹你莫哭,是我對不住,我火候沒把握好,把它烤壞了……我本想讓阿孃替我烤一個好的,可是現下季節沒有新鮮的花瓣,廚房存著的陰乾花瓣又只剩這一點了……”

徐露清夾起一塊糕點,喂進了自己口中,她低垂著腦袋甕聲甕氣地說:“雖然看起來不太一樣,脆皮烤得焦了些,可是味道……跟阿孃給我做的一般無二。表哥……清兒今天很高興。”

這時廳中的宋家二人才露出笑容來,宋夫人將徐露清攬進了懷中,抹掉她臉上的淚珠,疼愛地說:“清兒,跟我回永安吧,永安有最好的玫瑰花,回去我日日給你做百花糕吃。”

……

翌日,夕陽西下,白日裡萎靡沉靜的暗巷,此刻才如同活過來了一般。一盞盞紅豔的燈籠在各家樓宇之間亮起,妖嬈美麗的姑娘們倚在二樓的圍欄上嬉笑嗔怒,時不時向樓下的行人揮揮絲帕,那一瞬彷彿能聞到她們的絲帕傳來的撲鼻甜香。

茉香樓雨霏閣內,身穿煙粉色雲霧紗裙的江雨正端坐在一張花梨樹根雕刻而成的茶桌後,蔥白的纖纖玉手拿起茶壺,往白瓷杯中倒入茶水,茶色透亮,茶香撲鼻,是上好的古樹紅茶。

坐在她對面在與她飲茶的,正是林竹筠與林家二哥。林家二哥低垂著頭不敢直視江雨,不停地將手中的摺扇左手換到右手,右手又換到左手,慌亂得不行。

一身小廝服裝打扮的林竹筠此刻倒是自如地多,她素面朝天還特意將面色塗黑,頭上一頂黑帽微微遮住面龐,就是見過她好幾回的掌事媽媽,方才也沒有認出她來。

林家二哥拿起盛滿了茶水的白瓷杯潤了潤嘴唇,卻仍然迴避著視線,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江雨姑娘房中所掛的白描畫作都是姑娘自己所畫嗎?”

江雨掃了一眼房中的畫作,淺淺一笑:“正是小女子所作,林公子若是喜歡,那我現場作一幅贈予你可好?也算是第一次與林公子見面的見面禮了。”

林家二哥抬頭看畫,一不小心碰上了她的視線,頓時被她那雙彷彿盈著一汪秋水的眸子所驚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立刻移開了視線,端起白瓷杯欲飲一口茶來定下心神,可杯中茶水早已盡了。

江雨垂下眼簾露出玩味的笑容,將散發著甜香脂粉味道的纖纖玉手伸到了林二哥面前,柔聲說道:“林公子,杯裡空了,還是讓小女子替您續上吧。”

林竹筠見狀,將林家二哥手中的白瓷杯拿了過來放到江雨手中說:“多謝雨霏姐姐。我家二哥哥今日是被我哄騙了過來的,姐姐還是別逗他了。倒是我,因你之前不肯見我,所以今日才這般喬裝前來,還望雨霏姐姐莫要生氣。”

江雨攏了攏滑落到耳邊的一縷碎髮,輕笑著說:“無妨。上次是我不該,本打算差人去請林小姐的,只是近來忙忘了。”

她摸到了髮髻上那支林竹筠送的翠玉簪子時候,伸手取了下來,放在茶桌上面色如常地問道:“林小姐上次贈與我的這支玉簪,我甚是歡喜,近來都日日簪著。只是這個樣式是多年之前京中流行的樣式了,林小姐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樣款式的呢?”

林竹筠清澈的眼眸靜靜看著江雨,微微彎著嘴角說道:“我就是覺得雨霏姐姐多半會喜歡,所以才託二哥哥雕了出來。沒想到果真合了姐姐的心意,可能這便是我們心意相通吧。”

江雨微微一愣,這支玉簪與她母親從前日日佩戴的一支簪子一模一樣,只是玉石的成色要更上一層。可是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就連江顯煦也不見得會知道,在邊陲之地長大的林竹筠就更不可能知道。她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