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也著實委屈,梗著脖子喊“評理就評理!我王家雖然不是什麼富庶之家,可也是在這條街上做了幾輩子生意的人家,誰不說一句我們家實誠從不缺斤短兩!我又怎會騙婚呢!這玉鐲就是在玉合坊裡頭買的!契書收據皆在此!”

說罷那男子從懷中拿出來了一張蓋著玉合坊印章的定做契書與收了款項的收據來。

那李婆子伸出粗大的手掌一把抓了過來,她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是那玉合坊的招牌街上也日日掛著,她還是認出來了那契書上的戳印,收據上的錢數也著實不少。

旁邊的人突然議論紛紛起來:

“這王家小子把收據契書都拿出來了,那玉鐲肯定是在玉合坊買了的!李婆子莫不是在冤枉他。”

“可是李婆子手裡面的玉鐲也確實成色不對呀,若非是有人掉包了嗎?”

那李婆子聽到議論立刻啐了一聲:“呸!那玉鐲我請典當行掌眼後就鎖在櫃子中壓箱底,除了我誰也碰不著,哪裡能掉包了去!”

這時人群之中忽然有個聲音說:“我看吶,可能是玉合坊的玉料有問題,我可是見了好幾個人找上玉合坊的門去討要說法了……”

李婆子扒開人群想再問個清楚,卻找不到剛才說話的人了。

說話那人身著一身普通的粗布短衫,此刻已經躲到了牆根,用斗笠半遮住了臉,正是喬裝的小松。

此時又有人提醒吵架那二人:“李婆子,我看這事兒你跟你女婿兩個人都可能受了大委屈,你們還是快去找玉合坊問個清楚吧。”

醍醐灌頂的兩人眼神一對,立刻也明白了過來。

後頭的事情是小棠跑回來說給林竹筠聽的:“小姐,你不知道,那王家是西街賣豬肉的,王家小子是個怯懦的,他老子可不是,聽到說玉合坊的料子有問題,他直接從鋪子裡面抄起了殺豬刀就殺到了玉合坊。”

林竹筠一口茶就從嘴裡噴了出來:“然後呢?他們那個何掌事可還好?”

小棠眼睛瞪得渾圓,誇張地比劃著說:“好不了了,那王屠戶一把殺豬刀啪一下砍在何掌事的櫃面上面,當場就把正趴在櫃面上打算盤的何掌事嚇暈了過去,還以為遇到搶劫的了。”

“後來呢?後來呢?”林竹筠此刻竟忘了其他,一心只想聽小棠說書。

“後來等何掌事醒過來的時候,不僅是王屠戶家,先前買了那批玉料的人家聽說了以後全都跑到玉合坊去算賬去了。那看熱鬧的人也多,把玉合坊圍了個水洩不通,連三爺的林三玉合坊也是一樣!”

小棠此刻口都說幹了,她痛快地飲下一大口茶後,又繼續眉飛色舞地說:“起先玉合坊的何掌事還不肯認,說玉合坊的玉雕雖不如林記,可到底也是上佳的玉料所做,不可能有假。然後那李婆子就把起先給她掌眼的那個典當行的老闆給拖來了,那老闆用透鏡放大給眾人看了他第一次鑑定時候記錄在冊的小斑紋,確定了就是同一只玉鐲。其他的人也就都跟著說自己買的也是一樣跑水變色了。”

林竹筠微微頷首,覺得那李婆子一家還真是有些本事:“這樣玉合坊可得認了吧?”

沒想到小棠一擺手說道:“不認!何掌事嘴還真硬,咬死了玉合坊的玉器沒問題。”

林竹筠微微一驚:“那那些買家能罷休?”

小棠眉毛一挑,竊笑著說:“當然不會罷休,王屠戶一聽就怒了,舉著那把殺豬刀就帶著眾人衝進了雕刻坊內,我也跟著混了進去,一進去就瞧見裡頭堆了滿滿一堆已經跑了水的廢料,跟眾人拿來討說法的那些一個貨色。”

林竹筠彎著唇角飲下了一口茶:“何掌事這可不能再狡辯了吧。”

小棠也笑眼彎彎說:“跑不掉了,我看他方才算要給各家賠多少銀錢時候打算盤的手都在抖,腦門上全是冷汗。”

林竹筠微微闔上眼睛,這把火,還真燒起來了。

想必就算傷不到玉合坊的根骨,也是能讓他們蛻層皮了。

玉合坊是江顯煦的經濟來源,此事必定會讓江顯煦著急,他著急了就容易露出馬腳,抓住他的馬腳,就能成為擊潰他的第一個突破口。

林竹筠陡然睜開眼睛,凌厲的目光看向江顯煦送來的信件。

她與他的第一場交鋒,她必須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