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誰說古風不能雅俗共賞?(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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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公子的話是有些見識的,說明他本身也有一定的鑑賞能力。尤其是能聽出奚商朔曲中的“宮廷風”——要知道,宮廷曲在民間幾乎沒有流傳,哪怕是宮廷裡退役的樂師,也不能輕易在民間演奏宮廷樂。能知曉宮廷樂的特點,高公子顯然見識不凡。
孟鸞兒一下被高公子戧了,言語上找不出什麼針對,只好把矛頭對準周道安本身——
“這位周兄,在下想聽你自己的說法——拋開這首曲子好不好聽不提,你自己莫非也認為這能算作是古南風?你剛剛說這段旋律是偶然得來,說明是先有曲後填詞!給一段曲子配上如此簡單的詞,然後硬說它是古南風,這又有何難呢?”
看著孟鸞兒氣勢十足的樣子,周道安忽然覺得、世間真的有一招“從天而降掌法”——它不用管什麼客觀、事實、道理,只要我拍下來,就不管你三七二十一!
什麼叫“拋開這首曲子好不好聽不提”?什麼叫強詞奪理?古曲流行時,都是曲牌固定,填入新詞就算新歌的。只是到了今天,先作詞再譜曲的形式推廣開來,但也不是絕對必須的。可到了周道安這裡,給一段已有的旋律編詞就成了“生搬硬套”?
我要是告訴你,這首歌的詞在另一個世界千百年前就有了,反倒是曲子才是後編的,你待如何?
或許,美人總有任性的理由。但周道安不想慣著孟鸞兒——
“誰說古風不能雅俗共賞?
“我曾經認識一位老先生,他一生追求的事便是讓天下人個個識文斷字。為此,他所作的每一首詩,都要拿到郡裡的鄉間地頭、集市街坊中,要老嫗都能聽懂才算滿意。但這種詩,士大夫便欣賞不來嗎?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在座有幾位認為此詩只見俗、不見雅?
“藝術,是可以雅俗共賞的。曲子也是如此,詩歌本就不分家。想來,3千多年前留下的《詩典》(類似《詩經》)所收錄的,三中有二便是各地民歌,卻一樣不妨礙它成為後世經典。
“一曲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曲也好,詞也罷,在下認為只要能夠動人便好!此曲固然談不上多麼完美,但在下自信可以動人!若孟兄不以為然,我們不妨各自找來聽眾五十人,湊百數,分別以兩曲聽之——只聽曲,不公佈作者為誰,然後進行投票,以票數為準,如何?”
這種搞群眾投票的方式,在這個時代很是新穎,且琢磨一下,發現很能作為論據支撐!文宗第一代祖師不也說過:民為水,其勢涓涓,其勢濤濤!前能送舟,後能覆舟嗎?
搞民意調查這一招聽得顏德讓和高公子都連連點頭——尤其是後者,眼睛滴溜溜轉了好幾下,不知有何觸動。
好嘛!投票!這等於把奚商朔架上了高臺啊——先不說周道安這首曲子本就十分動聽,與其打擂勝面不大,但說若事後讓這些投票群眾知道,其中一曲是奚商朔所作,那麼無論輸贏,奚商朔都會落下一個“以大欺小”的名聲。
“這就不必了。”孟鸞兒一擺手,把戰火引到一邊,“既然是在蓮生閣鬥茶,自然由閣主決斷。蘇大家,便請你評點一二!”
孟鸞兒相信,以蘇青荷的角度,必然是要站在奚商朔這一邊的。且不說兩人的交情如何,就衝著那張“雲哭”,她也得向著奚商朔!至於那青年帶來的琴,孟鸞兒並不知道這年輕人是否也要“贈琴”,就算是,名氣上也比不了雲哭。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蘇青荷——對啊!她才是有決定權的人。
蘇青荷並沒有馬上說話,任誰也看不出她的想法,也正是在這稍稍沉默的當兒,忽然,奚商朔開口了!
他在靜靜地聽完周道安的演奏後便似乎陷入了沉思,孟鸞兒的爭辯他也沒有參與,只是眉頭微皺著看向了周道安按在琴絃上的手指。
此刻,他才彷彿“醒”了過來,忽然開口,接過了本應屬於蓮生閣主的話語權,說道:
“我承認你的曲子很好聽,但這並不是一首‘合規矩’的曲子。包括你填的詞,既無詩的韻律優美,又無文的深刻內涵……若放於民間,或許它能得到很多人的認可,但放於廟堂之上,就很難被人賞識。而我的曲子,剛剛相反——在民間不會為人傳唱,本來我也不以此為目的——所以,我們兩人的曲子,並不在一種境界上。將它們相提並論並不合適,因此,我不認為這兩首曲子有高下之分。
“不如我們這場以平局論,加賽一場?”
這個提議看似突然,卻是最符合奚商朔此人身份的——他是名揚四海的燕然公子,在一場不能乾脆利落取勝的較量中,就算裁判判他勝利,也不是他驕傲的內心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