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風月班頭(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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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昂藏男子正盤坐在草墊上,膝上橫放著一張古琴。只見他閉著雙眼,手指輕撫柔撥,讓古琴不斷髮出“淙淙”如流水一般的聲響。
一時間,整個蓮生閣內都似乎變成了江南水鄉,琴聲裡,仿若有一葉小舟破開湖面,向著荷塘深處駛去。舟上的客人一邊欣賞著荷塘風光,一邊彎下腰去,準備採一朵蓮蓬……
這正是名曲《採蓮曲》,本是一首南方小調,卻被改編成了煌煌大麴。曲中意像描繪的除了有江南柔美風光,更蘊含了一種“荷塘美景任我欣賞,蓮蓬碧翠任我採擷”的氣勢。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這麼好的風景能收入囊中為何不取?
而彈奏者,也正是用這一首《採蓮曲》,表示如今他的志向。
蓮荷本是一類,採蓮亦可意為採荷。
聽眾席上,蘇青荷正默然不語地聽著這一首曲子,似是在聽琴音,又似是在聽心聲。只是她面容恬靜,讓人把握不住她聽曲的感想。
坐在蘇青荷身邊的,是一位美貌少婦——說是少婦,年紀最多與蘇青荷持平。只是做了婦人打扮,故而相較蘇青荷依舊是少女的打扮略顯熟美。只見此女穿著藕色的夾襖,袖口滾著金線,面若桃花指如青蔥,頭上的金步搖一顫一顫,說是人間絕色也絲毫不為過。她與蘇青荷對面而坐,要論誰的容貌更勝一籌,都需要“評委”們好生思量一番。
這絕美少婦此刻一邊欣賞著樂曲,一邊神情略顯複雜——這神色裡有對彈琴者的崇拜,有對自己生活的滿足,有回憶的甜蜜,又有一絲嫉妒……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夜半到此、拿出珍藏多年的名琴“雲哭”,為的是什麼!
兩年前,自己也是被這男人類似的舉動感動,覺得幸福之事莫過於此。雖說身為妾室,她知自己的男人便是天,自己應當幫他完成夙願,而不是做一個妒婦。但事到臨頭,眼看這情景,心裡還是生出失落和妒忌。
只是少婦深知人情世故,也慣於隱藏自身的情緒。所以,這酸溜溜的心思一閃而過,轉而便換上了明媚的笑容,端起身前的茶盞,以茶代酒般地同蘇青荷面前的茶盞一碰,然後低聲說道:
“姐姐是大行家,聽奚郎此曲,以為如何?”
此時,正好是一曲即將奏罷的當兒,蘇青荷沒有馬上回應,而是等到琴音完全停止,才開口道:
“琴好,曲也好,彈得也妙——奚公子的琴藝又有精進!”
那少婦立刻嬌笑了一聲,語氣很有些嬌憨的味道,“姐姐怎地拿些場面話來應付妹妹?這裡又無外人,奚郎在外面慣是聽得這些吹捧的,姐姐應該說點真話,讓他知道‘山外有山’嘛!”
蘇青荷看著眼前明媚的少婦,又看了看不遠處草墊上的昂藏男子——後者已經演奏完畢,一雙丹鳳眼不知何時已然睜開,眼睛裡的光芒四射,正看向自己。
男子看見蘇青荷望來,朗聲一笑,又恰好聽到美麗少婦似嗔似怪的話語,不禁笑容更甚。也不見他怎麼扶地撐起,就這麼瀟灑地直接起身,徑自走到了兩位美人身前,再次坐下。
“鸞兒是想借好姐妹的嘴,看我吃癟?哈哈哈,大可不必如此。我奚燕然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此曲彈奏如何,青荷可以直說,只當切磋。”
這聲音充滿磁性,魅力十足。配合著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的外貌,即使在寒夜依舊穿著寬袖大袍、風骨顯著,著實讓人折服於他的氣質。
他便是奚商朔,今日來,正是聽聞蘇青荷遇到了“麻煩”,而來“英雄救美”的。他手上有一張儲存逾5百年的古琴——雲哭,正出自斫琴世家雷家之手,雖不在十大之列,卻也在十一二位!甚至相較一些名氣雖大,卻百年來已無人彈奏的古琴而言,更具備演奏性!
當然,他這麼做的意義,其實和前面的侯公子差不多——不為梳攏蘇青荷,而是要將蘇青荷納為妾室。如果周道安在這兒,就免不了嘲諷其一句“收集癖”。以天下美人妝點自家後院,這口氣實在不小。
事實上,如果不是奚商朔,天下間也沒人敢說出這番話。奚商朔不但說了,而且這麼多年來一直是“踐行”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