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安平復了一下呼吸,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內心很鬱悶——看來自己“春樓運不好”這個FLAG已經完全立住了,甚至有蔓延到聽曲看戲方面的勢頭。就算只在這曲藝樓,他也逃不脫意外。

“以後留月閣的三樓是不是也不能去了?”周道安自言自語了一句。

眼前,高大的胖子已經被六藝樓裡的“保安”們制服,捆了個結實——這人的實力和鐵牛差不多,也就是欺負欺負普通人的程度。周道安甚至都沒有怎麼出手,等著“保安”們衝進來就完事了。

不過,他也沒有將廁所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說出去,就讓六藝樓的人以為這是一場發生在賓客間的鬧劇就好。反正這高大胖子只會亂叫,說話都費勁,似乎智商都不太健全的樣子。

最讓周道安警惕的是,六藝樓在徹查此人的來歷時,都發現不了他是什麼時候來到六藝樓的。這裡沒有監控,只能根據小廝、丫鬟們的記憶來描述,按理,這麼一個大胖子,應該很明顯被記住,但無論哪一座樓的人,都對他沒什麼印象。

那個倒在地上胸口受傷的小廝,由於傷到了肺葉,已經昏迷不醒,被送去了搶救。自然而然地,也無人認識這個本樓的“工作人員”。

這些都不出周道安的意料,從那個滄桑中年人使出詭異的功法,將兩個人與自己方位對調時,周道安就明白,這幫人有的是辦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混淆身份。果然,在他運用套話技巧詢問了一下關於滄桑漢子的事時,迎客的小廝也渾然不知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這麼看來,自己與他在廁所裡對視的那一眼,還真是巧合。

周道安收斂了情緒,在六藝樓的道歉聲中帶著黃梨兒離開了此地。返回祥雲樓的第一件事,周道安就以給母親發信的名義,找周道玄借來了小型傳送陣,關進房內,寫了兩封信發出去。

第一封信自然是發給母親周魯氏的,早就寫好,此時根本沒費時間。

第二封信則是傳送給林家豐的。林家豐雖然遠在予章,但在“風聲郎”的組織裡,是他的直系上線。現在有了關於許仲平的線索,自然要上交,這很合規矩。

是的,之前周道安在六藝樓的廁所裡交手的,正是許仲平。說來也巧,前身的周道安就是誤打誤撞、撞破了許仲平的秘密行動。這一次到了京城,居然也是在聽曲的時候、也是在廁所裡、又碰到了這個詭異的傳道者。

之所以能認出許仲平,是周道安在林家豐那裡看過風聲郎們收集的、關於許仲平的資料,看過他的肖像速寫。但,此人似乎有一種類似“賢者長袍”的能力,能讓自身和其他與他接頭的人,都帶上一種被人忽略的狀態。

因此風聲郎對於許仲平的速寫還是停留在此人最早、還是普通人時的長相。

周道安看向許仲平的第一眼時,也沒想起來此人是誰,只是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讓他留心。可人就是這樣,會憑藉自己先前的行為處事,習慣性地安排一些活動,比如在留月閣,許仲平就是在廁所裡與人碰頭,這一回,他依然是這樣處理的。

所以,與其說周道安認出了這個人,倒不如是廁所這個環境提醒了他。也算許仲平運氣不好,被一個自身“幹掉過”的受害者遇上了。

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謹慎態度,還真讓周道安抓到了許仲平的把柄。

當然,他沒指望當場能留下對方。在留月閣時,風聲郎緊盯對方卻被對方用換人的手段走脫,如今親眼見識,周道安終於知道對方是如何“大變活人”的。加上他搜到的小紙條,這便是兩個大收穫!

信發出後,周道安便原地等著,果然,沒一會兒,林家豐那邊就回信了。

當傳送陣裡浮現信箋的形狀,周道安立刻瀏覽了一遍。這封快速回信很是簡潔,只有兩句話。

“到內城鑼鼓坊第十棟聽風樓找左大人,將此事告知。關係重大,務必親自去。”

嗯?!居然要自己親自跑一趟……周道安對林風聲這種現抓壯丁的方式很不滿,但他畢竟是掛了個“傳聲筒”的名,又在京城,又是此事的親歷者,由他上報,也沒什麼不合理的。反倒是林風聲將上報機會給了他,讓他去上級面前露臉,這是正常公務員都會認為的好事。

可自己哪裡認識什麼左大人?按照小說電影的情節,你好歹給我一塊令牌或者信物吧?作為傳聲筒,編外人員,周道安沒有任何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

但安排就是如此,此刻作為下級的周道安暗歎一聲,就在夜色中再次出門,孤身一人向內城去了。

約莫耗費了1個時辰,已經夜色深沉了,周道安才來到了內城的鑼鼓坊坊口。這裡比外城看起來陳舊一些,卻更顯出繁華,就算到了半夜,仍然有人來往走動,也無宵禁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