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都到京城了。不過……容老奴多問一句,前個兒太子不都已經放下這事兒了嗎?怎麼又提這茬子了?”

許是梁大公這個“智囊”回來了,又一副沉穩樣兒,讓太子稍稍鬆了一口氣,定了定神,語氣透出煩躁——

“還不是公學的那幫學生又出難題?你說,這春闈都要開始了,考題去年就定下了,現在因為幾個捕風捉影的傳聞就鬧罷考,這不是給朝廷添亂嗎?

“偏偏到現在,主考官都沒定下。原本孤屬意夏師傅,無論資歷學識,夏師傅都能鎮得住場。結果年前夏師傅鬧了這麼一出……王師傅一直稱病,說至少到4月份才能轉緩……寧師傅原本答應擔任本屆主考,誰知道昨天忽然又請辭,說是避嫌——你說這洩漏考題的事不是已經查清了嗎?分明子虛烏有嘛!寧師傅當時只不過是在場,考題又不是他定的,他湊什麼熱鬧……

“現在最難的是,找不出一個人能壓住場子的。哎……孤想,夏師傅好歹是公學老教諭,現在公學一團糟,他總是個能說上話的……

“父皇這病真不是時候……這一下擔子全部交給孤,孤是真的……不知怎麼辦好!”

絮絮叨叨的,太子好歹是把事說清了。

原來,一年前春闈的考題就已經定下了,但到了去年底,京城裡公學中忽然爆出,分科考題有一部分洩漏的風聲。緊急調查之下,發現乃是一些騙子做局,想詐取一些外來考生的錢財罷了。

偏偏好死不死的,那騙子可能有幾分水平,胡謅的考題中,還真有一科考題和真正的試題挨邊。那怎麼辦?只能臨時換唄!這本來也是小事,沒料想,幾位學士連夜商量考題的事又被傳了出去。

這下好,公學學生徹底炸鍋了。他們認為朝廷的考題早已洩漏,現在臨時補救改題,是對考生的不公平——尤其是對公學學生而言,因為公學的江教諭最擅長押題,本來已經押了好幾十道,學生們都做好了準備,可這下如果大面積換題,豈不是前面都白押了?

於是京城公學的學生們鬧罷考了。京城公學的考生雖然加起來不到總考生的十分之一,但這幫學生個個都不簡單的。京城公學要是鬧罷考,這次春闈就會是一出笑話。

朝廷也很煩,這事鬧的沒法解釋。總不能昭告天下說考題其實就換了一科的,其它科目照舊?那改動那一科的學生豈不是又要炸鍋?況且,被一個騙子猜中試題,這是多麼滑稽的事,朝廷說出口就是給自己招黑。

所以,太子沒轍了,想出來的辦法就是讓夏太傅去當主考官——他手上的人就這麼幾個,有威望的就三位師傅。夏太傅返鄉了,王少傅託病,寧少傅避嫌。繞了一個圈,只好又想到了夏太傅身上。

朝廷這回春闈,是聖上給太子的第一重考驗,原本皇帝坐在後面,也鬧不出什麼么蛾子。偏偏多事之秋,聖上出了點不可外道的問題……朝堂之事基本撒手不管。若非幾位老臣都分工明確,配合得當,這大雍王朝搞不好真要亂起來。

而太子,領的工作總得自己做吧?2年前他才做主東宮,事情辦不好,可就得面臨無數詰問。情急之下,太子慌不擇路,就指望著夏太傅救一把,說出了讓周道安給夏太傅道歉、任聰重新收夏承蔭入學的昏話。

梁大公當然知道這事根本不可能辦到——且不論任老夫子是出了名的臭又硬,當初連聖上本皇都拿他沒轍,遠遠地發落出去……就說這周道安,現在是任老夫子的親傳弟子,寫出《笑傲江湖》這樣豪邁灑脫的故事,性格又會懦弱到哪去?

好在梁大公雖然沒什麼城府,但腦子不笨,之前領了一道聖上的密令,此刻總歸有了作用。

他連忙上前一步,安撫太子幾句,壓低聲音道:

“殿下莫慌……殿下可知,聖上雖然在闕中不出,但半個月前仍然託我阿哥給捎了一封密旨……就是為了讓我趁著這次到予章,請任聰老夫子回京啊!”

看著太子一臉不解,梁大公又解釋道:

“殿下為難,是因為只從身邊這幾個常見的人身上想辦法,您不妨換個思路——任夫子回來了,這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主考人選嗎?”